罗夫人听闻梁鸢来到罗府，本是不想见她的。可是梁鸢是奉旨办案，也只得打叠起精神出来。
“梁姑娘究竟要问什么？若是关于余阳公主的事情，那我也不是很清楚。你总不会怀疑是我罗家害了公主吧？”罗夫人面容仍是柔和，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罗浩已死，罗夫人也觉得自己跟着过去了。
“当然不是。罗夫人，我此次前来，是想问问罗公子的事情。当初您去向太后求亲，一直中意的人是乐阳公主吧？”
罗夫人坐直了身子，“你知道什么！我家罗浩，从来没和余阳公主有任何私情！不过是余阳公主随乐阳公主一同出入，浩儿将两个人都当妹妹罢了。太后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我们家不认也得认。我去求娶乐阳，也不过因为她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余阳公主和乐阳公主，对我们家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罗国公位极人臣，罗浩反而无法在官场有什么长足发展。所以才会尚公主，保个平安富贵。
余阳公主和乐阳公主都生母早逝，母家也没有太大的背景。
若不是太后抚养，恐怕勋贵世家都不想娶个没背景的公主回家供起来。
罗夫人显然也是被气道了，看着梁鸢道：“就算余阳公主脸伤我罗浩不愿意，我们家自会正大光明地去说。陛下不会为了这件事而为难我们。”
罗夫人深吸一口气，表情又是骄傲又是哀伤。
罗源轻轻拍了拍罗夫人的背部，低声道：“母亲，算了吧。余阳公主和二弟如今都不在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好了。”
罗夫人背过身子，飞快地抹了把眼泪。
梁鸢站起身，“能不能去罗二公子的书房一观？”
“你带他们去吧。浩儿的东西我没让任何人动，希望你们也不要弄乱了。”
“放心吧，罗夫人。请节哀。”
林子峥也给罗夫人行了一礼，才退到厅外。
罗浩的书房在外院。路过花园之时，梁鸢看到了不远处的池塘。
水面上结了冰，看着很结实牢靠的样子。
“那名逃逸的小厮叫什么？”
罗源道：“罗玉，他的父母是我家庄子上的管事。不过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他的祖父曾给我爷爷牵马，求到了爷爷面前，爷爷便让罗玉做了二弟的伴读。自小就陪伴在二弟身畔，形影不离。他一惯懂规矩的，怎么就私自跑了？”
梁鸢走到湖边，忽地看到了几株铁线草。
这种植物北方很少见。倒是南边，尤其是东海那边极多，长在湿润的湿地上，大片大片的。梁鸢走过去，拽了几株在手中。
“这是？”
“铁线草，南方很常见的植物。捣烂了能治疹子。”
林子峥深深看她一眼。
三人来到罗浩的书房。
院子竟不是罗国公府常见的粉墙黛瓦，而是用篱笆围成的。
地面是夯实的土路，只在中间处用碎石铺了条路。
院里只有两件茅草屋和一间竹子做成小楼，很有些野趣。
罗源见两人面上都有惊诧之色，便面带苦笑道：“这书房是二弟设计的。说是复得返自然，有古人风范。屋子盖的薄，冬天里有地龙也管事。他自己倒乐此不疲。”
想到罗浩性格古怪的名声，多半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得来的。
梁鸢在书架上随便看了看，倒是在多宝阁上的一只匣子里，找到了和余阳公主一对的玉佩。还有只荷包，躺在匣子里。
梁鸢仔细看了看荷包，上面的金线和底锻都是西域进贡而来的贡品。梁鸢曾见王奚晴穿过这样的绸缎做的比甲，引来许多人的艳羡。
“这是谁送二公子的？”梁鸢问道。
上面的鸳鸯戏水绣得精巧至极，鸽蛋大小的鸳鸯，连眼珠泛的光都清晰可见。
罗源见了，“谁知道又是哪个红颜知己送得。母亲或是家里的姐妹，不大可能送鸳鸯戏水吧。”
他对布料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是贡品。“我没见罗浩戴过。”
竹楼是罗浩的画室。
茅草屋是书房。
书房里的各色书本齐整，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书。正经的经史子集很少。
罗源道：“我们家又不指望他考科举，无所谓看什么。”
就算不念书，做个纨绔子弟，也照样养得起。
画室很乱。各种颜料、粗细不一的笔堆在桌上，另一张桌子放了几张画。
连地上都有。
“他一作画就跟魔怔了一样。自己弄得乱不说，还不许小厮碰。只有他完成一幅作品，才准人进来收拾。”
画架上的一幅画只完成了一半。
是一盆昙花。
准确的说是一盆梦昙。
翠绿的枝叶上结了六七个花苞。
很像最初拿到手时的梦昙花。
梁鸢仔细看着这幅画。罗浩的工笔细腻清丽。带有花骨朵的花盆放在一个黑檀木的架子上。
窗前的帘子堆彻着，一旁的书桌简洁，桌子一侧放着几沓书本。连书本上的名字都看得清楚。
林子峥走过去，“韩文敏的四书注解？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可是令弟的收藏？”
罗源虽然知道韩文敏是当时大儒，主持今朝的科举，但他对于这些并不熟悉熟悉。“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弟弟，他最不耐看的就是四书五经。这些书很重要么？他的书房就在旁边，我家书楼也可以叫人去找。”
“看着摆设，并不是国公府的吧？”
画上的半边书房很寒酸，但也能看出主人是个风雅之人。
罗浩的书房虽然外表仿着茅屋而建，里面也装饰简单。
可光是桌子上的钧瓷笔洗和翡翠雕的麒麟镇纸就价值不菲，更遑论其他的装饰了。
和画上之人的书房，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罗源不解道：“只是一幅画而已，或许是我弟弟随意画的。”
可是那盆梦昙花，光凭想象可画不出来。
应是罗浩在这间书房见到，才画了下来。
“二公子还有其他画作吗？”
罗浩指着屏风后的一排楠木柜，“全在里面了。书房和库房还有许多。”
梁鸢走过去打开柜子，果见一幅幅的画作。
罗浩的每幅画，都会留下日期和私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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