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灾民
李牧轻抿了一口茶，道：“粮，放不得。”
“为何放……”张居正刚出口三个字，马上便反应了过来。
京仓舞弊案已让京城的粮仓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这个粮，确实是放不得。
“若无法放粮，大批难民涌入京城，你觉得该如何行事？”李牧又问。
这一问，问倒了张居正。
他虽是日后首辅，可在如今他也就是个小小的翰林，让他以现在的年纪来想治国安邦之策实是让他陷入了窘境。
不开仓放粮，若是大批灾民涌入京城，该当如何？
难道要饿死他们不成？
张居正想法单纯，照他现在看来，只有先保证灾民不被饿死，才能寻求之后的解救之道。
若是灾民都饿死了，怎么解救？
“叔大，你可知为何大明境内无论某处发生灾情，灾民们都会纷纷涌向京师？分明各地的赈灾措施都十分完善，仓内五谷俱有，救助一地灾民缓解灾情并不成问题，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就是会屡屡发生，若说是县府内官员不作为，那未免可笑，难不成天底下所有的官员都不作为了？”
这一问，又问住了张居正。
吏治、民生，一直都是每个朝代的重中之重，吏治影响民生，发生灾情，民本可以自救，官吏可发动自救，可几乎每次发生灾情，都会有许多的灾民涌向京师。
为何？
“其一，自然是因为自救的难度很大，若有恶官恶吏，自救就更加有难度了，就拿本次广州府的洪灾来说，区区一场大雨就能摧毁广州府的堤坝，继而引发洪灾，如此来想，是否广州府的堤坝也过于脆弱了，其中必有猫腻。”李牧放下了茶杯，止住了话。
因为，他看到包房之中又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还是一个熟人，是昨日来锦衣卫送信儿的岑安。
他显然没想到李牧和张居正竟然会坐在这里说话，不是一个去醒酒，一个去茅房了吗？
现在看，二人似乎还是相谈甚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岑安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之后，去往了茅房。
他一走，张居正便问：“依大人的意思，是说广州府有舞弊之案？”
李牧重重放下茶杯道：“定有！只可惜，广州府的知府大人也因为这场洪灾丧生了，不知道是上天给他的惩罚，还是他爱民如子，与民共存亡，方才遭此横祸。”
张居正叹道：“希望是后者。”
李牧笑道：“若堤坝真有问题，便是前者了，此事锦衣卫已派人去调查了。”
闻言，张居正颇有些尴尬的说道：“锦衣卫之事，大人说与我听，只怕不妥吧？”
李牧道：“没什么不妥的，我与叔大一见如故，信得过叔大的为人。”
张居正起身，长揖道：“大人谬赞了。”
李牧笑笑道：“在这里也有好一会儿了，再不进去就有些不知礼数了，我本还有一肚子的话想与叔大说来着，只能改日再寻空闲了。”
二人回到了包房，又是一番痛饮。
……
在这个时代，官吏享受着各种各样的特权。
其中，宵禁就是他们的一项特权，他们可以无视宵禁，哪怕现在已过了子夜，归家亦非难事。
李牧喝的不多，却也是有了一些醉意。
到家的时候已是醉倒了过去，还是护送他回来的锦衣卫们将他抬进来的。
“小月，去准备醒酒汤。”
柳如是接过湿毛巾，给李牧擦了擦脸。
“不用，我没醉。”李牧嘟嘟囔囔的说着。
分明，醉的都不省人事了，还说自己没醉。
柳如是无奈，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是是是，你没醉，那让小月给我准备醒酒汤，我醉了。”
“嗯。”
小月忍着笑，颠儿颠儿的去了。
屋中就剩下了柳如是和李牧，柳如是跪在床前，先给李牧脱掉靴子和袜子，随后脱去他身上官服，又去弄湿了毛巾，轻擦着他身上其它的部位。
醉酒，李牧的身子热得很，用毛巾给他降降温，也算是给他解酒。
“张居正，张居正……”李牧突然喊了起来。
张居正是谁？
“就算你将来是当朝首辅，现在也还不是要为我所用……”
将来是当朝首辅？
这是什么话？
柳如是连忙捂住他的嘴，连声喊道：“快，快去追上锦衣卫的各位官爷，就说指挥使有要事相商。”
门外，有人听到柳如是的话连忙跑去追锦衣卫的各位了。
锦衣卫的人此时刚出府门，听到是李牧有要事相商，快步返回。。
屋门前。
柳如是冲着几人深深行礼道：“几位大人，近来府上实在不是很太平，今日李牧又醉成这般，还请几位大人今天务必留在府上，护卫李牧周全，我这里有些银子，请几位收下。”
说着，她取出一个钱袋递上。
看钱袋子的份量，估摸着少说也有上百两。
见状，领头的锦衣卫板起了脸道：“夫人这是何意，我等受指挥使恩德岂止万千，护卫本是应该，夫人拿银两来却是何意？”
柳如是道：“李牧与各位的恩德是他自己的恩德，不是我给诸位的恩德，如今是我请诸位来护卫李牧，而不是李牧，这些银子请诸位务必收下，我还未过门，算不得李牧家中之人，还请诸位务必谅解。”
一番言语诚恳地很，领头的锦衣卫一时间有些尴尬。
原来，是自己曲解了柳姑娘的意思。
“这……那我们众兄弟便承了柳姑娘的情了。”领头的锦衣卫接过钱袋。
“你叫什么名字？”柳如是问。
“公孙德，柳姑娘。”
“好，今夜就麻烦诸位兄弟了，前前后后须得看仔细一些，府上的家丁，除了小月之外也不得有任何人靠近，诸位可明白了？”柳如是再次吩咐。
她清楚李牧刚才那句梦话的威力，那是一句会毁天灭地的梦话。
要是这句梦话被有心人给听去了，到时候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府中的家丁们繁多，其中有忠心者，也有不忠心者，还是一应都注意着点好了，起码先熬过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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