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暴怒，百里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微微抖了一下，他垂下眸子，随后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开口：“臣听说，王师的儿子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便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叶昙抑制住自己心底的怒意，开口道：“难怪你一直在看史恒，他好看吗？”
“陛下……”
“朕问你他长得好看吗！”叶昙蓦地吼出了声来，怒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百里锡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缓缓出声：“王师之子，天人之姿……”
话音未落，叶昙便狠狠的将她甩到了一边。
百里锡被甩在了地上，手臂上传来的痛感，却远远不及此刻他心底的痛。
可无论是怎样的人间风景，都比不过那天上的皎皎皓月。
“朕若是把你赐给他做男宠，你满意吗？”
百里锡的瞳孔猛地一缩，叶昙的话似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在这寒冬腊月中，带给他刺骨寒凉。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视线注视着叶昙，嗓音苦涩至极，一字一句硬生生的从喉咙中挤了出来。
“若是陛下旨意，臣不敢不从。”
这样也好……只是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个清冷如月光的人了……
叶昙抽出一旁架子上的长剑，剑刃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只是一瞬间，剑尖刺入眉心，鲜红的血滴下来，却再也未能刺进半分。
百里锡跪在地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叶昙。
陛下，杀了我。
让我看看你是否会为我落一滴泪？
忽然间，极少会笑的女帝笑了，笑容太过娇艳像极了即将倾颓的昙花，一时间看呆了百里锡，眉心间的痛感似乎都淡了些。
叶昙把剑扔在地上，伸手将他扶起来，修长的玉指捏着他削瘦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却大的吓人，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声音回荡在殿内，落在百里锡耳中，有些不太真实。
“从前朕只信奉一句话——挡我者死！”
“现在朕明白了，若是真心喜爱，无论如何也是下不了手的。”
“你这辈子，只能待在朕的身边，哪儿也不能去！”
真心……喜爱？
顿了几秒，叶昙起身离开，清冷的嗓音回荡在殿中：“来人，送百里锡回去。”
-
春节接踵而至，宫中张灯结彩，目之所及皆是红色的“喜”字，伴随着寒冬来临的，还有陛下的婚讯。
陛下与王师之子将在今日完婚，举国欢庆，所有人都在忙碌。
百里锡却无所事事的坐在自己的房中，呆呆的望着门外，也许是陛下的命令，整个皇宫，只有百里锡的住处不用挂红。
你说女帝奇不奇怪，明明说着喜欢他，却还是要和别人在一起……
也许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正在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吧。
今日宫中处处都很热闹，或者说整个皇城都很热闹，只有这里冷清极了，似是与世隔绝一般。
陛下大婚，除了百里锡不在场，还有一人不在，罕见的请了假，缺席了这大喜的日子，回了将军府中。
战铭有战时在外，无战时便守在女帝身边，虽有自己的府邸，他却没回来过几次，所以府中即使有下人，却也清冷至极。
他坐在亭子中，桌子上倒了一片的酒坛子，寒风吹过，坛子从桌面“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碎片。
战铭的手已经冻的有些发紫，他却没有感觉似的伏在冰冷的桌面上，半睁着的眸子中是看不懂的情绪，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又流过高挺的鼻梁，最终消失。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十六岁那年，那个虽不爱笑，性子却调皮，又总爱捉弄他的小姑娘。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陛下啊……
我抛却良知为你夺来的天下，对你而言不过是可以拱手让给他人的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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