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麦姐……”小五刚唤了这么一句，便看身旁祝嬷嬷的脸色变了。
她顿了一下，冲祝嬷嬷吩咐道：“祝嬷嬷，你们都下去罢。”
“是。”祝嬷嬷低头带着宫女下去了。
禾麦淡淡扫了凤华殿里一圈，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娘娘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她压低声音问小五。
“禾麦姐，别跟我这样外道，从前你叫我小五，现在四下无人，你还是叫我小五。”小五言辞诚恳，“禾麦姐，你们怎么会突然进宫？”
禾麦将慕禾接到怀里，正色道：“是陛下差人找到了我们，要我们一家三口进宫一趟。我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担心陛下会不会是为了师兄的事情找我们进宫。不过，是我们想多了，陛下召见我们，便是为了让六郎回到白夜城驻守边疆统帅兵士的。”
小五微微放了心，却又道：“禾麦姐，那你是如何想此事的？”
“我不愿意让六郎重新冒险回到那地方。”禾麦脸上露出一抹犹疑，“六郎也吃了不少苦，如今才能同我们娘俩相依相守，有我爹娘的前车之鉴，我不想在搅入朝廷这个大漩涡，只想安稳的过好我们的日子。可是……”
可是朱九龙，也将大周边境的现状说了出来。
没有一个阅历丰富、身经百战的将军镇守边疆，单凭此前一仗的胜利，若是被北疆奸细得知燕行与燕承都不再担任白夜城的统帅，到时……他们下手，必定又要波及到无辜百姓。
想到此，禾麦沉沉叹了口气，“不知边疆的战火什么时候能平息下来……”
小五明了几分禾麦心中所想，跟着默不作声，眼神有些惆怅。
禾麦见了她这模样，勉强笑了笑，“小五，我瞧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在宫中锦衣玉食，我又听闻陛下对你……是有前缘的？”
小五刚想张口说“什么前缘”，却又想到她那天说这话时，被朱九龙听到的尴尬场景，便转而干笑了两声，“是有些前缘，不过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禾麦姐，这几日，你可同……燕大哥在一起？”
她问这话的时候，声音极低极细。
禾麦挑了下眉，“他？他自从伤好之后，便神出鬼没的，除了前日晚上我见了他一次外，倒还真没再见过他。小五，你……是不是同燕承说了什么？”
“怎么了？”小五下意识地问。
“我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却看得出来，他这几日心神不宁。我从六郎那儿知道，他前日偷偷潜入了宫里，冒这样大的风险进宫，怕是去找你的罢？”
在禾麦面前，小五没有掩饰的必要。
“是，燕大哥进宫，便是来找我的。”她低声道。
禾麦不见意外之色，只沉吟了一下便问道：“是不是因为为师兄求生血丹的事情，弄得你和皇上不愉快？”
小五怔了下，“禾麦姐，这你都猜到了？”
禾麦望着她，“我师兄不是有难求人的性子，若是别人帮了他，他的想方设法的将恩情还回去。可这几日我瞧他心神不宁，明显便是惦念上宫里的你了。可是，小五，你们两个说了些什么，你……”
她迟疑了下，“该不会要逃出宫去吧？”
小五一惊，随即失笑否认道：“哪里有的事情？禾麦姐，这是大周！我人生地不熟，将我扔出去不是要我的命么？”
禾麦脸上却不见笑意，反而是有些担忧地道：“可我看师兄却好像着手在做这件事。”
“什么？”小五愣住，“燕大哥……他做什么了？”
“我暗暗跟着他，看到他弄来了两套男子的衣裳放在包袱里，那衣裳的样式很小，一般男子怕是穿不进去，更不适合师兄，我一路跟着他，又看到他去弄了一匹快马，拴在了客栈门外。”
禾麦面不改色地说完这些，定定望着小五，“小五，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同师兄说了，要让他带你逃出宫的事情？”
“我、我没有！”小五大惊失色，“禾麦姐，我当真没有说过那句话！”
小五将那天晚上燕承来时，两人之间的对话几乎无错地复述给禾麦，又竖起三指道：“我们只说了这些，什么逃出宫，什么要他帮我，我没有！这种事情是要掉脑袋的，我怎么可能去连累燕大哥！”
“我知道了小五，你冷静一些，”禾麦安抚着她，“既然没有，那便好办许多。”
“禾麦姐，一定要拦住燕大哥，”小五郑重地握住禾麦的手，“我既然已经嫁进了宫里，再未有一刻想着要出逃皇宫。今生无论生死，我都要在这皇宫里生活，你告诉燕大哥，切莫做糊涂事，我不会出宫！”
禾麦受了她的嘱托，脸上更添一抹忧虑，“小五，记得话我记住了，若见到师兄，我会告诉他。可是……你想好，若我来不及见到师兄，他便已经进皇宫中去救你，你该如何，可还清楚？”
小五神色微怔，随即郑重道：“若我见到燕大哥，必然将我方才的原话告诉他！他担心我在宫中会受欺辱，活的不快，可这些同他的安危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她担心的双手捏紧，紧咬着嘴唇，只是她不出宫的理由有万万千千，是担心燕承的安危，也是担心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独独没有在乎朱九龙的感受。
禾麦复杂地看着她，“小五，皇上对你那般好，你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我……”小五被问住似的，紧抿着唇。
半晌，她想出了答案，轻声地回答禾麦：“禾麦姐，不是我不爱他，是我爱不起他。”
“他是九五之尊，是万民的天子，在这个天下，大周的天子手中拥有者生杀予夺、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我……”她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看看我，我哪里有那样的能力，能陪在皇上身边做他最重要的人？他的确对我很好，可将来呢？禾麦姐，最是无情帝王心，我早早便了解这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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