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顾铮和秦玲玲饭刚装好，顾大顺就到家了，锄头往地上一放，“咣”的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到家一样。
“爸回来了。”顾瑶说了声。
秦玲玲看了眼顾铮，只听外头已经传来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正是李大妮在丈夫面前说话。
“你儿子回来了。”
顾大顺锄头柄手还抓在手里，听到这里，吸着的卷烟突然一滞，“你说什么？”说话的时候，嘴巴咬合着烟上下动着，烟雾缭绕，黑乎乎发皱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几分惊喜。
李大妮白着他一个大眼，再次说道：“我说你儿子没死，回来了。”
“真的？”
“我还能骗你吗？在屋里头呢。”
只见顾大顺急急忙忙脚也不洗，就准备转身进屋。
李大妮见状，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诶，等一下。”
“还有事？”
“你知道你儿子今天回来跟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
“你儿子太狠心了，今天一回来，我说你特别担心他，这一回来，可高兴了，你猜他怎么着，说了两句也没哪里得罪他，直接咒我死呢。”李大妮一边说着，一边学着顾铮的语气，一脸的气愤看着顾大顺，“你说你这儿子，说的什么话？我就算不是他亲娘，你前头那死的，也不是亲娘啊，我照看他的时间还比他那个娘照顾的时间还长，有他这么说话的吗？这么多年，就没把我当半个妈看过。”
只见顾大顺沉默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又跟他说不该说的话？”
李大妮一听，当即跳了起来，“顾大顺，你这是几个意思啊？我怎么说不该说的话了，啊？我告诉你，我原模原样的学给你听，就是我跟大丫说，我算她半个妈吧，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她，她没良心说她一个妈，我不是她妈，你儿子就这时候说明年清明给我上香，顾大顺，我问你，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你倒是给我说说。”
听到这里，顾大顺直接沉默了，就吧嗒吧嗒的把烟打算抽完。
看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李大妮也急了，推着他，“顾大顺，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我告诉你，你这大儿子再这么对我，我就回娘家去，把国强春花都带回去，我让你老顾家绝后，你别以为有个顾铮就了不起给你送终了，国强才是你亲儿子，他就一个野孩子，你别……哎呦妈呀……”
李大妮话说到一半，一个人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高大的身躯，顿时挡住了屋内那张昏暗的黄灯，那一双眼睛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看着这边，可李大妮却还是被吓的整个人跳了。
“可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顺着气，看在丈夫在身边，倒是硬气多了，“顾铮，你怎么回事，对我有意见吗？这冷不丁的出来吓人，是会吓死的人的。”
顾铮没有应她，眼神冷冷的看着李大妮身旁的父亲，说了句，“瑶瑶说晚点给你做饭，我和玲玲先吃。”
说完，他就转身进屋了，完全没有理会李大妮，更没有空去得到顾大顺的回应，仿佛只是来下达命令，通知一声，而不是来征求意见的。
李大妮一见，更气了，“顾大顺，看见了没，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个白眼狼，你可是他爸，你在外面熬生熬死，也得不到你儿子半句好，现在饿的肚子叽里咕噜叫，他当儿子也没让你先吃，还是人吗？就紧着他自己和他媳妇，我没说错吧，他像话吗？我看啊，他那媳妇也不是个人，城里娇小姐，肯定撺掇着你儿子别孝敬你了，真是有媳妇忘了爹娘了。”
对于顾铮这次回来对自己的态度，顾大顺也是有些没想到的。
虽然顾铮这次回来就跟他说了一句话，可就是一句话的语气，也能感觉儿子产生的变化，特别是那个眼神，森冷的仿佛他就不是父亲，而是一个仇人。
顾大顺虽然平日里话少，只埋头干，这会也感觉到自己的一家之主得到了挑衅，闷闷的丢了手中的烟，用力一碾，风风火火的进屋。
李大妮跟在身后，虽然顾大顺半句话没说，但是她也了解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
当即，她高兴的扭着腰进屋里去。
虽然很饿了，但是秦玲玲并不大敢怎么吃饭，不是害怕，只是还是有不习惯和些许紧张。
倒是对面的顾铮，现在的他，看的很透，喊着她，“快吃吧，不是饿了吗？”
“哦，好。”
看秦玲玲缓慢的动筷，顾铮还劝了句，让她快吃，不用理会其他人。
从他以一个灵魂的形式活下来之后，看到家里唯一他放心不下的两个人，都以十分惨烈的结局收场，特别自己的妹妹，更是因为嫁了一户后娘介绍的“好”人家，最后难产而死，他更看的通透。
不管是不是有血缘，还是什么，他都不会再纵容他们继续犯错下去，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
顾大顺进屋就看见儿子儿媳妇正在桌上吃着饭，那胸口的闷气瞬间提了上来，可别提多郁闷了。
他咳了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铮应了句，“刚到家不久。”
“既然没事，之前为什么不给家里来个信，也不用让瑶瑶，你媳妇，还有你妈担心你。”
那一句“你妈”仿佛是故意说出口的。顾铮突然把碗筷轻轻放下来，那一双向来古井不波，不愿意透露半分情绪的眼神，此刻却多了嫌恶，说道：“爸，我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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