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妙如醒来时,天还没完全亮。外屋传来嗡嗡的窃窃私语声,在宁静的清晨,显得有些突兀。
“你说……回淮安?”
“……我听……墨香说的!”
“为何刚来……不怕麻烦……”
“那边老太爷……因大姑娘……”
“……从何说起……”
“……出事第二天……吵了一架……”
“谁?和杨阁老……”
“是啊……似疯了一般……义绝……回淮安……”
“……不想离开……刚找到亲人……”
“见到你姐姐了……真好……我孤身一人……”
听到此处,妙如心里,像是湖面上扔进一块石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
原来是为了她的事,父亲才要辞官回老家的。
其实没那必要,马匹被突然出现的炮仗惊着了,纯属意外!谁也不想的,怪不到杨家或汪家人头上……
爹爹寒窗苦读十多年,肯定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岂能因一小童的意外,就放弃了前程?!
前虽然路并不好走,可毕竟还没到那一步……若能在官场上,再多积累些资本,将来复出的机会也大得多,总得有政绩和能耐,让人时常记起他来吧?!
原先以为,是他担心夹在两派中间为难,被逼的……没想到并非如此……
钟澄来看望女儿时,妙如隐晦地表达她的意思。
“爹爹并非完全因为你!”他安慰女儿道,“为父的仕途算是已经到尽头了,没其它指望了……”里面的缘由,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为何?”妙如不解其意,追问道,“爹爹不就是由于报恩,娶了他女儿吗?这也是逼不得已的,是您恩怨分明的君子之为,并不会有损清名啊!”
“不要再提了!为父做过错事,当时心一软,答应……被揪住把柄了……”
望着脸上涨得通红的父亲,她还是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钟澄也不敢拿眼睛直视女儿。
要他怎么说?说当年犯傻,被杨景基那只老狐狸骗了,没认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害得她后来落水,差点丧命……在女儿心中,这恐怕是她最不愿触碰的伤口。
妙如心中也在嘀咕:什么把柄?让父亲连官都不愿做了?现在就认定没有前途了?!
不就是娶了个奸臣之女吗?她祖父还救过皇上一命呢!功过相抵,风波过后,还是有机会复出的。
难道是任上时,贪污受贿了?还是渎职了?
应该都不会!家中一直过得紧巴巴的。上次回老家守制,接过祖上传下的产业,日子才过得宽松了些;渎职更不可能了,父亲平时为人谨慎。再说六七品的芝麻小官,渎职造成的影响,能有多大?
她用询问的眼神,再次望向父亲。钟澄还是不敢看着她。
难道是因为……她?
她有什么事,能让父亲被人抓住……哦,对了,原来那个妙如,自杨氏进门后,就没被当成亲生女儿养过……那时她还有些纳闷。
是了,穿越过来一年多,她才在祖母临终前,得知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再说,以杨氏张扬的个性,在丈夫同僚家眷中,该没少炫耀过她的幸福。
小妙如真实的身份,被隐藏起来,对外宣称是收养的孤女,那是肯定的了!不然,当初从下人的态度中,她也不会查不到身份……
等等,听说古代文人,最讲究气节,若是杨景基倒了,父亲被他政敌清算攻讦……确实没啥前程可言……爹爹怎会如此大意的?
不过,再想到他早年丧父,和寡母沦落他乡。祖母只教会他感恩报恩。中榜时,刚及弱冠之龄,相当于后世在校大学生,一张白纸……若是对上官场老手杨景基……就算她这前世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也难免会中招,更何况他就一刚出书院门的。
此等话题,父亲确实抹不开脸面,跟作为女儿的她讲实话。
妙如体贴地岔开话题,问起了当初得知她出事后,家中的情况:“爹爹,不知下落前,您肯定急坏了吧?!都怪女儿,当时烧得糊里糊涂,记不起这事了。后来问薛大哥,他们着急请太医,就带回薛府就近救治了,倒把通知家人的事给忘了。”
见她不再追问,钟澄的目光落回女儿身上:“爹爹得信的当晚,就和旭儿在山崖底下找过,找不到还连夜到衙门里报了官。第二日清晨,为父就出了门,和衙役们到山崖底下,查寻起线索……还是家中来人告知,说你被薛家少爷救了,爹爹才赶回来的。”
“旭表哥还找过我?”妙如吃惊不小,随之又释然了,是坐汪家马车出的事,他肯定过意不去……
“不仅他找过,杨俊贤还找来他二舅,带了支人马,装模作样来搜过……”提起杨家人,钟澄的怒火就抑制不住。
“那爹爹为何还怪他们……装模作样?”小姑娘一头雾水。
“为何不怪他们?!是他们……”不知该不该将此事,告知女儿。对个孩子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钟澄怕她受不了刺激,从此……若不告诉,万一哪天又有人,暗地里使阴招来害她,岂不是失于防范?!
他满脸的纠结,看在妙如眼里,心中的疑惑更大了,接过话头,问道:“是他们如何?”
“是他们动的手!”理智终是战胜情感,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你薛大哥私底下都告诉爹爹了。随后为父请来顺天府的仵作,回到山崖底下,查探过那匹马的尸体,说是下了一种让畜生兴奋的药,是以听到炮仗声,拉都拉不住,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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