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辇刚停稳,妙如就由芳汀搀下,被众人簇拥着,朝前面缓步走来。
罗擎云也早早下了马,在一箭之地的不远处等着她。
京里九月的天气,甚为凉爽。
秋风拂来,引得女子裙摆蹁跹,腰间垂下的丝绦飞舞。让站在不远候着的人,眸子微眯,陡然间有片刻恍惚,仿若是他梦中遇到的仙子。
罗擎云嘴角微翘,眉宇间染上愉悦的笑意。让他整个脸庞,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妙如走近抬眸望去,心脏都好似慢跳了一拍,忙垂下首来。暗暗腹诽道:这厮长得也不差,除了走型男路线,其实也有本钱走阳光男孩路线的嘛!
以前晚上见他的次数居多,没想到在日光底下,他笑起来也有秒杀女人的潜质。
一想到以前的花前月下,妙如就觉得脸上发烧。放在这个时代,那可是不守规矩的私会。
古代女子真可怜,若是守规矩一本正经,没私会什么的。婚后进门没多久,就得和一堆通房、妾室来争宠。上哪儿培养夫妻感情去?
难怪古代写闺怨的诗词颇多,反而还没年代更久远的春秋战国时开放。诞生在那个时期的《诗经》,就有不少篇章,是对男女之情直抒胸臆。还在宫廷、民间广为流传。
在人来人往的双仪殿的门口,眉目传情,显然是不合适的。
见他们小两口感情好,袁嬷嬷心里虽感欣慰,却也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两位:“老奴过去通禀一声。”
“有劳嬷嬷了!”妙如敛衽为礼。
双仪殿内,听说他俩来了,里面的人很是高兴,立即放下手中的画笔。
自四月初太后的千秋宴过后,天气渐暖,玄德帝再也没回京郊的温泉行宫了。不过,也未操劳政事,只在后宫安心静养,作闲散之人。
殿内甚为寂静。淡香如水,篆烟缕缕,馨馥缭绕,袅袅地升起,散开如雾似幻。
下跪请安谢恩,被赐座后,妙如抬起头来,发现半年未见,陛下又削瘦了许多。心下不觉有些戚然。
旁边的罗擎云见了,在背后暗暗握紧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重新见到御妹妙如,让这位一生坎坷的君王,心里陡然生出许多感触来。
“当初母后认下你作义女,看来真是上天的旨意。幸亏没错了辈份,险些毁了一段良缘。”他干瘦的脸庞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意,对妙如打趣起来。
然后,又扭过头,对小舅子说道:“凌霄,你心思藏得可颇深,若是早些透露给朕知道,没准你俩的事,早就成了。”
听闻此言,罗擎云错愕不已,旋即就想起,可能是太子殿下,跟圣上提起过他跟妙儿之间的渊源吧?!
想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朝妻子那边望过去。眸中的意思,好像是在说:看吧!就是你扭捏,不然两人早走到一起了。
妙如斜睨了他一眼,垂下头作沉默状,没有再理会他。
看眼前这小两口的情状,玄德帝想起,当初听到喜讯时,翌儿跟他和盘托出的安排。他心里顿时感到十分圆满。心里的一高兴,就赏下许多东西给他俩。
“朕总算是明白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丫头,你说这话可对?”皇帝此时像一位修行已久的僧人,和眼前两年轻人清淡起来。
“皇兄说的极为在理,对陛下的抬爱及援手,兰蕙铭感五内。若不是陛下和太子殿下,兰蕙或许早已葬身云隐山,或者出世成方外之人了。”妙如的神态十分恭敬,透着几分真诚的感恩之意。这语气听在对面人的耳中,有着说不出的舒坦感觉。
“这是你自个的努力。释家不是有句偈语——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当初若不是你忍让、珍惜机会和慈悲为怀。兴许走不到今天这步!望你继续秉持这个美德。”像位普通的长者,耐心劝导后生向善,玄德帝的眸光中,有着殷殷的期盼之色。
听出这话里的意思,好似另有所指。妙如心头一凛,忙起身谢恩。
“多谢皇兄提点,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平身吧!现在的孩子都有些浮躁,难得你当年小小年纪,能有那份沉稳。有些人即便年过半百,还是参不透人生百味。执着于永远得不到的,徒增烦恼。”他好像深有感触,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妙如心里若有所悟,不由想起:陛下前次带病复出,中途旧疾发作,还不得不强令四皇子,立即起程就蕃的事来。
心里不禁有些同情他。
在江山、祖宗基业和父子亲情之间,他虽选择了前者。可作为一个父亲,哪有人不介意,缠绵病榻时,子女没在身边侍疾的?
跟她父亲钟澄、夫家的公公罗燧一样,割舍不下亲情,又苦恼于妻妾子嗣之间的纷争。
她似乎有些理解,公公为何会答应,小姑子罗逸芷在她最忙的时候,上郡主府由她来辅导了。
出了双仪殿,妙如两人又朝长宁殿进发。
在路上,罗擎云朝她脸上瞄了好几眼,心中若有所悟。
刚到太后那儿,还未进殿门,外头的宦官刚通禀一声。小胖墩姬翔听到后,激动地“咚咚”地跑了出来。一头扑到妙如怀中,瓮声瓮气的问道;“你真成我的舅母了?”
妙如好笑地扶起他,装出一副苦瓜脸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指地瞟了瞟旁边的人。姬翔跟着她,也幽怨望了舅舅一眼,没有再搭理他。罗擎云被弄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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