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李三光的哭声渐渐弱,躺在他旁边的伤兵抖抖索索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莫事了,哭完就好了!”
医护兵也小声地安慰着,“你从醒了就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团长听了,可能有些担心……所以就过来了。”
李三光已经在抽泣着,没有回应。
张大个儿叹了口气,“有事莫憋在心里嘛,该哭就哭,该闹就闹……”
“就是,”有人连忙附和,“莫得哪个笑你……这里哪个没有哭过?”
“团长都哭过呢!”有人接过了话头,“那天晚上,他跪在兄弟们的坟前哭得死去活来,大家都跟着掉眼泪呢!可是,哭过之后,他照样带着老子们杀到了峄城,把小鬼子打得哭爹喊娘……”
李三光默默地听着,哭声渐悄。
医护排的营地是村中最大的宅子,前后两进院子。
说话间,李四维和苗振华走进了后院。
后院一片忙碌,医护兵步履匆匆,在一间挂着白布帘的房间里进进出出,有人拿着药品,有人端着热水,有人抬着担架……
那里就是手术室吧?
李四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她还好吗?
李四维刚走到手术室门口,布帘便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于秀莲扶着宁柔走了出来。
李四维顿时一惊,“咋了?”
于秀莲看到李四维顿时一惊,“长官……宁医生……”
“我没事,”宁柔抬起头,勉强地笑了笑,“歇一歇就好了!”
宁柔的白大褂上满是血污,苍白的脸上沾着猩红的血迹,原本明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眶周围的青紫触目惊心。
她一定很累……很累了吧!
李四维心中一酸,连忙上前,扶住了宁柔的另一只胳膊,有些心痛,有些埋怨,“你不要命了……你要是累倒了,重伤的兄弟还能指望哪个?”
“俺也是这么说呢!”于秀莲连忙帮腔,“可是,宁医生就是不听,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歇过……”
李四维心中一紧,脸色一沉,瞪着于秀莲,“以后你给我看紧她,不准她再这样……”
“又说傻话呢!”宁柔白了他一眼,望着面色惊慌的于秀莲,“秀莲姐,不要听他的!”
于秀莲咬了咬牙,“俺觉得长官说得对,你不能累倒了……俺可是亲眼看着呢,这些天你救了上百号兄弟了,那么重的伤也只有你能治!”
“对,”李四维连忙附和,“宁医生以前可是八十八师的军医,我们团算是捡到宝了……你可要给我把这宝贝照顾好了!”
“胡说啥呢?”宁柔俏脸一红,微微垂下了头,“你快去忙你的事。”
“嗯,我去看看六根就回去,”李四维轻轻地松开了宁柔的胳膊,望着于秀莲,“宁医生就交给你了!”
“长官放心,”于秀莲打着包票,“俺一定把你的宝贝照顾好!”
说着,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笑意……宝贝?
看到她眼中的笑意,李四维回过味来,面色一红,“是我们团的宝贝……”
“俺知道,”于秀莲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笑意了,“都一样嘛!”
李四维不敢再搭腔了,连忙望向了苗振华,“六根在哪里?”
苗振华忍着笑,扭头就走,指着转角处的房间,“就那间。”
“哦,”李四维连忙跟了上去。
“长官还害羞呢!”于秀莲望着李四维的背影,满脸笑意,“团里的兄弟都知道了,他害啥羞嘛!”
宁柔摇了摇头,微红的俏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他……就这样吧!”
于秀莲一愣,扶着宁柔走了,“今天前面的枪声停了……你可以睡个好觉呢!”
转角的病房里躺着十多个伤员,都还在昏迷之中,两个医护兵静静地守在里面。
李四维撩开帘子轻轻地走了进去,两个医护兵一愣,连忙迎了过来,“团长……”
李四维连忙摆了摆手,冲她们微微一笑,沿着过道往里走去。
目光在一张张熟悉的脸上移动,他的步伐渐渐地沉重起来,艰难地走到王六根床前,静静地看了一阵,然后默默转身,出了房间。
“王连长能醒,”苗振华跟了出来,小声地劝慰着,“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慰问团又送来了很多药……”
李四维点了点头,“先回前线……歇了这么久,小鬼子怕是憋不住了!”
草场少将自然是憋得难受,可是,这一次……再难受,他也得憋着!
昨夜一战,草场支队的炮兵阵地被毁,人员伤亡惨重。
草场少将自然惊怒交加,更多的却是后怕……如果支那人趁机全力围攻,那么,草场支队或许就真地全线崩溃了!
他自然不知道,守军早已伤亡殆尽,即使有心全力围攻,也不过有心无力罢了!
强自镇定之后,草场少将立刻加强了防御,又向师团本部打了求援电话,然后,枯坐指挥部,焦急地等待着答复。
指挥部里,众将佐都沉默不语,昨夜的事压在他们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支那人怎么能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阵地?
有了第一次,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沉默。
草场少将连忙抓起了电话,“中将阁下,增援……”
“草场君,”滕江中将打断了他,“第三十三联队已经到了达权店,正在加紧行军。”
“嗨,”草场少将精神一振,“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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