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将纷纷望向了孔军长,神色各异。
孔军长眉头紧皱,沉吟良久,望向了新编第二十七师陈参谋长,“文杞,太寨的情形如何了?”
陈参谋长一怔,摇头叹了口气,“我师已经和小鬼子打了两次白刃战了,师长也已身负重伤……”
此时,太寨的硝烟也已散尽,阵地里一片安静,只有散落在焦土中的尸骸和刺鼻的血腥味还在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雷公庙已经化为了废墟,王竣师长疲惫地窝在战壕里,小腹上缠着的纱布鲜血沁沁,手中却还紧紧地攥着那杆中正式步枪,那狭长的刀锋上血迹斑斑,依然透着慑人肝胆的寒光。
“师长,”梁副师长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王师长身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硬梆梆的玉米馍馍递了过来,“一团还剩四百二十五人,二团还剩三百一十三人,三团……”
王师长接过玉米馍馍狼吞虎咽地啃着,泪水却已悄然在虎目中蓄积。
“预备团要好些,还有六百一十二人,”梁副师长没有注意到王师长的异样,说罢,强自一振精神,“兄弟们虽然疲惫,但士气依旧很高……”
“哲生,”王师长突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眶望向了梁副师长,“如果……阵地被小姑子突破了,你……一定要带着兄弟们冲出去!”
士气再高,也难在这死地中求得一线生机啊!
“师……师长!”梁副师长浑身一震,紧紧地盯着王师长,“你……”
“哲生,”王师长轻轻地摇了摇头,满脸苦涩,“这一仗打成这样……我如果退了,还有何面目去见三秦父老?”
“师长,”梁副师长慌忙摇头,眼眶也红了,“不能怪你啊!我们已经顶着小鬼子的飞机大炮打了一天一夜了啊!”
“可是,”王师长艰难地张了张嘴,“死了那么多兄弟啊!那些兄弟都不曾后退半步,我……我如何能退?”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只见那将军的威风,却又有几人想过他们的辛酸?
垣曲渡口,战事正酣,西北两面日寇齐聚,二五三团挡住了北面日寇的前锋,为溃兵争取了一丝喘息之机。
稍作休整之后,部分溃兵也加入了战斗,防线稍稳。
日寇自横岭关一路打来,早已打得顺风顺水、打得得意忘形了,此时久攻不下,却依旧毫无退意,带队的横山少佐亲率冲锋队,以做雷霆一击!
一时间,守军压力倍增,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正在此时,二五四团适时赶到,欧阳团长一声令下,所部迅速登岸,兵分两路,绕到两翼向日寇发动了突袭。
“撤退撤退……”
遭此突袭,横山少佐才如梦方醒,连忙收缩兵力,往山林里撤去。
欧阳团长率部掩杀,一直追到了一处险要的山坡上,才无奈收兵。
“欧阳兄,”后援已至,陈团长自是喜出望外,“你这以来正好比那及时雨啊!”
“也是你老兄腰杆子硬,顶得住!”欧阳团长也是笑容可掬,“情形究竟如何了?”
“唉,”陈团长笑容一敛,“你也看到了,西面日寇刚被我部拦住,北路日寇的前锋又到了,我部两线作战,怕是顶不了多久,可是从北面溃败下来的兄弟又被撵得漫山遍野都是,难以退回渡口……单石渡口倒是还有一支援军,可也只有一个团……而且,他们那边也发现了几股日寇!”
听完陈团长的话,欧阳团长浓眉紧皱,半晌无语。
“德明兄,”良久,欧阳团长一咬牙,“你部坚守阵地,我部迂回到敌后突袭日寇的后续部队,接应北面的兄弟……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的局面唯有放手一搏,方能有一线生机!”
“这个……”陈团长稍一沉吟,深深地望着欧阳团长,“欧阳兄……事若不可为,当速速归来!”
“好!”欧阳团长重重地一点头,转身便走。
望着欧阳团长的背影,陈团长轻轻地叹了口气,神色沉重。
北面有多凶险,他自然知道,可是,既然过了河,再凶险也唯有戮力向前啊!
茂密的丛林里,特勤连正匆匆地朝西面枪声密集之处赶去,迫击炮连夹杂其间,稍微有些吃力。
黄化接过了一个兄弟肩上的迫击炮筒,扭头望了计逵一眼,“你们连还有好多炮弹?”
“十二发,”计逵嘿嘿一笑,“团长说了,让我们尽管打!”
“狗日的,”黄化嘿嘿一笑,“这炮就是好使……听那边的枪声,你们剩下的这点炮弹怕是不够打啊!”
“怕啥?”计逵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渡口上还有!”
调防南岸之后,迫击炮连陆陆续续地补充了六十六发炮弹,腰杆子自然也硬了。
此行,六十六发炮弹尽数带了过来,一半留在了渡口,一半带进了山里,而且,临行前李四维的确说过,“给老子尽管打,只要打的是小鬼子就没有浪费!”
计逵自然也是这么办的。
在一线天南面谷口,计逵率部上去就是轰,把轰得尸横遍地。
在随后那场遭遇战中,计逵率部上去又是一顿炮轰……轰得那伙小鬼子心惊胆寒,一触即溃。
“嘭嘭嘭……轰轰轰……”
众将士借着夜色和树林的掩护像战场方向赶去,却突然听得那个方向炮声乍响,顿时都是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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