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秦淮河，徜徉温柔乡，我们新的根据地就定在了南京歌妓聚集地的一艘画舫里。不久前，我们伪装成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瞧瞧潜伏进雷锐的领地。
月色下，秦淮河波光粼粼，凭窗而坐的叶倾歌重新戴上了□□，却依然掩不住满脸黯淡。我坐到他身边，轻轻盖住他的手。
“叶倾歌……”我低低唤了他一声。
他转头看我，反过来对我微微笑了下，抚平我皱起的眉头：“怕吗？”
我回他一笑：“怎么会。”
这次，叶倾歌没有试图把我送去某个安全地方，让我参与他们每一次的商议。感动于他的改变，我很想向他、向所有人表明我不是包袱，掂量了下自己，我主动提出扮演寻花问柳的富家少爷。
这不是个容易的活。一同享乐河上的纨绔子弟们有着胡乱勾搭的天赋，经常有人掀帘而问、登船拜访，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登徒子，还是雷锐的密探。尽管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毕竟是个险招，幸亏有着八年多皇宫生活打底，我端足了架子，真真假假地应付来人，面上一副懒洋洋的傲慢样子，心里紧张得不行。
“一共来过多少人了？”
“五六拨吧。我不让悦灵儿弹琴了，她太会招蜂引蝶。”
叶倾歌挽了挽嘴唇，手指勾着百曜石伸到我面前：“把这个戴上吧。”
我望着百曜石，慢慢点点头，伸手要去拿。叶倾歌晃了晃手，亲自给我系上。石头再次冰凉地贴住胸口，一丝异常的清凉沁入身体。他替我整理好衣襟，又问：“鹰烟带了吗？”
我隔着衣服按住放在内衫暗袋里的鹰烟，点头说：“藏好了。”
“明天楚儿就会到。”看到我的惊奇，他淡淡一笑，“我不在的时候，要小心。”
“你不是把悦灵儿留在船上了嘛，没事的。可是，把楚儿拉进来好吗？”
“你缺个贴身伺候的。”他滑过我的脸颊，笑道，“毕竟是个喜爱玩乐的富家子弟，没有清秀小厮伺候怎么像？”
我也笑了：“可从没享受得那么累。”
叶倾歌敛了笑容，握住我的双手，叹气说：“我说要跟你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我又食言了。”
我低头不作声。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坚持到什么时候，我只知道，现在的叶倾歌不能没有我。
珠帘后丝竹乐轻轻流泻，软榻上穿得十足暴发户样的我眯眼斜躺，听得几欲睡着。悦灵儿正巧掀帘而出，对我冷哼了一声，扭身走开。
我翻个身，同样不理会她。你笑我不懂欣赏，我还鄙视你没听过摇滚呢！
百无聊赖中，下人忽然来报又有人要上船拜访。船上人第一时间进入战备状态，我一骨碌坐起来，擦亮玉扳指；悦灵儿整理好脸上的面纱，乖巧地坐到我边上。
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发胖男人，腆着一张纵欲过度的笑脸，很没气质地在我对面落座，拱了拱手，说：“兄台船上乐音靡靡，让人心驰，故冒昧来访。”
他一边说，一边乱瞄侧首的悦灵儿。每一个来访的人都有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就是为了看看人家船上有没有美女，能不能资源共享。
我熟练地跟他说着场面话，极度佩服在猥琐目光扫射下依然神闲气定的悦灵儿。一壶酒很快喝完，我晃晃酒壶，吆喝一嗓子：“来人，拿酒！”
刚到没几天的楚儿端着托盘来倒酒。胖子一仰头看见楚儿，眼神立刻滞住，一闪而过的古怪神色让我心里莫名一紧。我一把将楚儿拉进怀里，让他的脸贴住我的胸口，故作暧昧地笑：“不是让你多躺会吗，这么迫不及待跑出来了？”
胖子怔了怔，随即猥琐地笑起来：“这小倌儿姿色不错啊。”
这种风月场中的行话近几日我领教良多，明着夸人漂亮，其实就等着我大方地说给你也试一试。我安抚已经开始轻轻发抖的楚儿，笑道：“这个不行，兄台若不嫌弃，让灵儿陪你一叙吧。不是我自夸，这扬州城里，没人能比我的灵儿更绝色的了。”
话音刚落，悦灵儿重重放下酒杯，然后若无其事地给我斟酒，顺便附送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胖子哈哈大笑：“看来灵儿姑娘不舍得离开兄台啊。”
悦灵儿举杯，娇娇柔柔地说：“公子答应过不将灵儿轻易予人，如今违约，该罚酒。”
我硬着头皮喝下酒，暗暗祈祷她别在里面放泻药。
胖子似乎甚觉无趣，闲聊没多久就匆匆告辞。人离开后，悦灵儿扯下面纱，横眉竖眼地瞪我，一抹冷笑凝在嘴角，美艳绝伦的一张脸却偏偏让人遍体生寒：“你若是不想看见我，我马上就走！居然要让我陪那种混蛋一叙？姑奶奶我的身价是那种人攀得起的吗？！”
我赶紧陪笑道：“岂敢岂敢。我们任务特殊，跟楚儿比起来，悦姐姐这么聪颖机智，是与他们周旋的不二人选嘛。”.
悦灵儿脸色稍霁，又对我哼了一声，扭身去了后舱。
“小气。”我对着她的背影撇嘴，小声说了句。一颗葡萄飞来，正中我脑门。
楚儿忙拿手巾给我，我擦了擦汁水横流的脑门，走到后面探头看了眼背对我而坐的悦灵儿，喃喃道：“胸大无脑心眼小，果然是绝色啊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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