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
这个在简慈的脑海里一直徘徊的名字，她许久不曾在现实中听闻。而在这短短的两个多小时里，她听到了不下十次。
就在几个小时前的幸福岛咖啡馆里，简慈见到了许久未出现的穆芳菲。
穆芳菲手里居然夹着一根烟，坐姿与所有落寞的贵妇有着相同的频段。与从前的虚情假意或剑拔弩张相比而言，那刻的她疏冷中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疲态，仿佛除了她要讲述的那些事情之外，什么都已与她无关。
那一身八卦且虚伪气质褪散得几不可见的穆芳菲，让简慈陌生到恍然失神。
“怎么？不认识我了？与沈临风一起过得太顺风顺水，连带着你的眼光也坐地起价了吗？我可是和你同一天进入青瓷的好战友啊。”
简慈好歹暗里松了口气。
面前的这个还是穆芳菲——此人一但开口，原型必然现出一大半。有那么点儿人头蛇身的意思。
坐在角落座位上的穆芳菲说完这些话后浓淡适宜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吸了口烟，倒没像演戏那般吐出个浑圆的烟圈来。简慈想，大概是她还没学会。
简慈在穆芳菲对面坐下，服务生过来，她要了杯蓝山。
隔着轻绕的烟雾在近距离度量了穆芳菲一阵子，她几乎能肯定在穆芳菲身上定然发生了些什么事，这些事情将她一身的浅薄与浮华收敛了许多。
“说吧。郝仁的消息。”
蓝山咖啡很快就送到了。简慈无意与穆芳菲打口舌官司，也没精力去研究到底是什么促使穆芳菲有了周身的改变，直接了当地奔主题。
穆芳菲夹着香烟的手指在迷离的咖啡馆灯光下显得颇寂寥，此外的各种细节也都显露着她真心的失落与不甘。
“郝仁马上要结婚了。女方是日本一个极道家族二当家的女儿。他并不爱那个女人，却不得不娶她。”
“你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的？是他告诉你的吗？”
简慈尽量让自己保持着“要事先问”的理智，暂且将她的震惊冻结在胸腔里。
“不相信吗？”穆芳菲不答反问，凑近简慈，眼尾挂着冷嘲，吸了口烟直接喷到简慈脸上。
简慈眯着眼侧了侧脸，却也并不闪躲。
穆芳菲似乎为她这举止好笑，落没的声音夹着一股讥诮，“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我一直以为他非你不娶。知道他要结婚的时候，我以为那是个烟雾弹，我以为他只是为了摆脱我。”
简慈大脑里顿时一个机灵。原来穆芳菲一直与郝仁有联系。按穆芳菲这样的说法，两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只停留在浅表阶段。
穆芳菲睨了她一眼，接着道：“你觉得可笑？你竭尽全力去摆脱的人却对我避如蛇蝎。”
“我没有这样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焦点，不会把眼睛一直搁在别人身上。”
穆芳菲怪叫一声，“哈！说得真潇洒啊，这就是郝仁眼里那个洒脱简单的简慈？屁。”她向半空斜了一眼，似在叹息，“那是因为你不在乎。”
“你错了。”简慈认真而安静地反驳，“我在乎郝仁，比你想象的在乎得多。”
她作好了再次接受穆芳菲的奚落甚至恶语相向的打算，她不在乎穆芳菲那些破话倒是真的。
只是，穆芳菲却出奇地并没有对她继续冷语相加，只是眼带不屑，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是发自肺腑。
“得了吧，不提这些放在肚子里辩不了真假的话了。你很久没在青瓷遇见我了吧。我请了长假。”
简慈暗想，前阵子穆芳菲安静得近乎等于无，原来人不在青瓷。
穆芳菲接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因为代写事件被青瓷炒了？哼，你男人倒是真有这想法，不过到底卖了我那个不中用的姐姐一个面子。他只把我冷藏起来了。不让我进任何一个项目组，只要按时上下班就行……”
说到这里，穆芳菲自嘲地笑了几声，“是我扯多了。你怎么会在意我呢？你是有沈大BOSS抱养的人，我们这些人从前就入不了你的法眼，现在与你就更是云泥之别了。”
简慈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穆芳菲：“在我打算喝干咖啡走人之前，你能好好和我说话吗？”
穆芳菲眼风蓦地一凝，嘴巴刚要张开，简慈一个话头给她塞住了。
“我从没挤兑过你。从前没这习惯，后来不屑一顾。所以你尽可以打击或者刻薄，我不在乎，对我没影响。但是我在乎郝仁。我赴你的约纯粹为他，你如果没有更多他的消息要告诉我，恕我不愿久陪。”
穆芳菲面色渐僵，捏拳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按下将咖啡泼向简慈的念头。
简慈吃过穆芳菲一次亏，自是一直警惕着。她暗里早就有了主意，若这次没躲过穆芳菲迎面来的卡布其诺，她手边的蓝山亦要礼尚往来还回去。
却只见穆芳菲撒气地将手里的半根烟摁熄在烟灰缸里，冷声道：“若不是这事一定要你出面，我宁可上网与那些马甲对骂也不愿意跟你说话！”顿了顿，不情愿的，“休假期间我去了日本，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一直联络不上的郝仁。”
“你也联络不上他？”简慈讶然：“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你还真信？”穆芳菲像是扳回一成，扒近打量简慈的眉眼，“你还真纯真呐？”
简慈不置可否，淡淡地拿起手边的咖啡往嘴边递。
穆芳菲轻嗤一声接着道：“他见到我的第一眼是开心的，我看得出来。可是渐渐地我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的开心只因为我是与你有关的人。他竭尽全力地在我身上找你的信息，我和他的对话里夹带了你的名字他都会暗里雀跃好久。我们俩滚床单时，他搂着我叫你的名字。我他妈被人揭出找人代写都没这么窝囊过！”
“咣当”一声，蓝山咖啡没泼向穆芳菲，尽数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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