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中流露出的慈爱，却让苏念念心中一阵抽搐。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老爷子对自己一片真心实意。
可这一切，放到事实面前，就根本什么都不算了。
那这会，又何必来自己跟前惺惺作态？
见她并没有接过的打算，老爷子微沉片刻，又说道：“念念，之前是我不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为五年前的事情忏悔，无时无刻。”
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眼神又变得柔和了些，老爷子小心开口道：“哪怕是看在我们白家的血脉上，你也再给我一次改错的机会，可以吗？我发誓，我绝不会再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
平日里神态盎然的老爷子，这会在苏念念跟前，气势全无，神色间，甚至还有些明晃晃的恳求。
事实上，白老爷子对于五年前的事情，也的确悔恨。
只不过人都有私心，他悔恨得更多的，倒不是对不起苏念念，而是觉得不该将事情做的太绝，总该给白锦城留个种啊！
自打苏念念离开S城后，他也算是看出来了，白锦城的心，彻底死了。
死的一塌糊涂。
这一刻，苏念念心里多的是害怕。
她捂紧了腹部，以防备的眼神看着白老爷子。
他在自己的心中，早就没有可信度了。
“你放过我吧，这个孩子，与白家无关，和锦城无关，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念念，木已成舟，你何必还要再赌气？”白老爷子轻轻叹息一声，“你现在孑然一身，就算真的把他生下来了，又如何给他好的教育环境和生活质量？一个孩子的成长期，最重要的也就那么几年，如果错过了最好时期，日后是要抱憾终身的！”
“别再说了，我的孩子，轮不到别人来做决定！”苏念念眼眶泛红，声带颤得不行，“不论如何，我都会给他所有的爱，如果生在豪门家族又如何？被培养得自私自大，即便物质生活是充足的，但精神永远是匮乏的！”
声声指责，让白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又变。
这时，白锦城忽然在门口处出现，手中同样带着食盒。
病房里的两人察觉到动静，很有默契的同样止了声。
眉心微拢，在白老爷子和苏念念脸上扫过一阵，似乎想要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端倪。
将食盒轻轻放在苏念念跟前，白锦城淡淡瞥了眼还在冒热气的燕窝粥，转眼却是对白老爷子出声道：“爸，你怎么来了？”
白老爷子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听说念念这孩子，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所以我特地过来看看她情况。”
“既然现在白董事长您看完了，那还请回吧。”苏念念冷漠的出声，说话时，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在他身上。
白老爷子深吸口气，正要发作，又硬生生将这口气给摁下去了。
存心要和他做对是吧？
好，很好。
白老爷子也没逗留，这就拂袖而去，从他的脚步声中，都能听得出他的怒意。
“他和你都说了些什么?”白锦城站在苏念念身侧，看见她发丝有些乱，顺手帮着拢了拢。
“没什么。”
这会，许久没进食的苏念念，倒是反常的拿起了那碗燕窝粥，轻轻抿了口。
温热的流食进入胃部，浑身的知觉都开始起来了。
白锦城也没过多问，继续对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会派人来看着的。”
这一次，苏念念犹豫了下，也意外的配合了。
纵然白老爷子有万般不是，但身体是自己……还有腹中这个小生命，她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想着，苏念念站了起身，“谢随如果醒来，你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嗯。”白锦城叮嘱道：“韩楚就在下面，你可以让他带你回去，我去问问医生谢随是什么情况了。”
白锦城能做到这种地步，苏念念心中暖意此起彼伏涌着。
细细想来，比起谢随，自己更亏欠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每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他陪在身边，一一帮自己解决问题，可即便如此，伤害白锦城最深的人，也是她。
这一点，让苏念念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用多想，回去好好休息。”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白锦城抱了抱她的肩膀，目送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下楼后，苏念念拿出手机，给白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我们谈谈吧，我知道你还没走远。”
何止是没走远，自她出医院门的那一刻，白老爷子就在车上定定观察着她行踪。
“好。”
根据白老爷子所说的位置，苏念念找到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刚坐上去，她就点名来意，“这件事情，目前不许告诉锦城。”
白老爷子幽幽道：“他是孩子的父亲，有权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你别逼我！”就像是六月的雨，苏念念的脸色也说变就变。
心脏阵阵缩着，苏念念一字一顿说道：“我能让他来到这世上，我也有办法让他来不到这世界上。”
就是这句话，让白老爷子的脸色幡然大变，“苏念念，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
给出的答案干净利落，一如她此刻的凿凿出声。
听出她这话，仍然是想要跟白家撇清关系的意思，白老爷子自然不会答应，便以沉默表达立场。
苏念念还在持续不断说着，“对了，提前跟您知会一声，你不用再打着为孩子好的幌子，再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我们之间的所有，在五年前就清算干净了，就算没干净，那也是你们欠我的。”
顿了顿，苏念念强迫自己语气变得强硬，“还有，我的孩子，以后也只会跟我姓苏，不会姓白。”
简单交代完，苏念念不打算继续跟他耗下去，打开车门离去前，还不忘说了声告辞。
清瘦的背影走在风中，瘦弱的几乎都能被吹倒，让人看着便心里发酸。
白老爷子仍然做着深呼吸，只不过眼中的神色，越发复杂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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