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是昏黄的，一盏老旧的灯泡悬在屋子中央，但光线相对刚刚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苏念念看见，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瘦的脱了相，正安静的躺在床上，看见来人，眨巴眨巴着眼睛，但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生机。
苏念念心中莫名有些酸涩。
自己小时候虽然是孤儿院长大，但起码也是平安健康的，可她……
才想到这里，一旁的苏慧芬便神色大变，哭嚎着到了苏思思床边去，大叫道：“思思，是妈对不起你啊！”
“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没用，否则你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呜呜呜……”
她紧紧握着苏思思的手，在她苏念念看不见的角度里，苏慧芬用劲了九成力气，苏思思的手心都都被她握得泛红了。
小孩子对于疼痛，原本就敏锐于常人，再加上苏思思身体不好，就对疼痛的感知力更强了。
实在忍不过，苏思思那没什么神采的眼中泛起了红色，再然后，有泪珠滚落。
这一幕，融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掉泪。
偏生那护士，不满的在门口嘟囔着，“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把灯关上了，这电耗的，都能抵上你的医药费了！”
说完，也不等她们同意，‘啪嗒’一声，直接关了房间里的灯。
末了，还不忘说道：“还有，少成天在这里鬼哭狼嚎的，现在还没到哭丧的时候呢！”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气不过。
苏念念皱了皱眉，正要找她讨要说法，苏慧芬不知何时又走了过来，拽了拽她的衣袖，在她耳旁道：“念念，算了，我们不跟她计较，现在思思情况不好，这里能够收容她，我已经很感谢了……”
话语里的无力，让苏念念喉间一梗，原本想要追去的脚步，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成年人的世界里，总是有许多无可奈何。
“妈……”
这时，病床那端又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苏念念和苏慧芬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两人才刚看过去，苏思思不知怎了，忽然开始大力咳嗽起来，就像是一台快要坏掉的抽风箱，听着都叫人非常难受。
苏慧芬赶紧走了过来，在她肩膀上不断拍着，嘴里还在问道：“好些了吗？”
苏念念也没闲着，去将刚刚那护士给叫过来了。
护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给她喂下了一粒药后，缓了半晌，她已经好了不少。
苏慧芬心疼的把苏思思抱在怀里，似乎一松手，她就会像风筝一样飞走了。
护士出去前，啧啧的感叹了两声。
过了些时候，苏念念正巧和苏思思的视线撞上。
这才发觉，这个女孩子貌似一直都在看着自己。
“思思，这是姐姐，你快叫姐姐啊。”苏慧芬才想起自己忘了给她做介绍，便指着苏念念，让苏思思开口。
对于陌生的苏念念，苏思思显得不是那么情况，不仅没有出声，还往苏慧芬怀抱里缩了缩，小小的身体里有着明显的抗拒。
苏慧芬有些着急了，催促道：“思思，快叫，这可是你的亲姐姐呢，你这孩子，怎么不出声呢？”
可苏思思不仅没听她的，反而还摇了摇头，抗拒得更厉害。
见此，苏念念打着圆场，“不必勉强孩子了。”
拢起耳边的发，苏慧芬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念念，思思自打有记忆起，几乎就在医院里度过，所以跟陌生人不大能相处得来，让你见笑了。”
苏念念表示没什么。
又坐了一刻，苏念念感觉有些坐不住了，眼中发涩得厉害。
外加这里空气不大流通，她明显的感觉到恶心想吐。
自从怀孕以后，她生理方面的耐性，似乎降低了许多。
抱歉的和苏慧芬打了个招呼后，她扶着门框走了出去，直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才感觉好了些。
苏念念正缓气呢，没过多久，苏慧芬也从里端出来了。
“念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在里面陪着思思吧。”
口中说出这个陌生的名字时，苏念念心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悸动。
而苏慧芬却没着急着走，她瞥了一眼苏念念，不安的绞着手指头，“思思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念念，现在你总不会还怀疑我是在骗你了吧？”
苏念念没有答话。
随即，拿出随身携带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来。
她不由分说的拉过苏慧芬的手，将银行塞到了她的掌心上。
冰冷的触觉，让苏慧芬眼底闪过一瞬的狂喜，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念念，你这是干嘛啊？怎么还给我这个？你自己都很不容易了，我做母亲也不能帮到你什么，我——”
“你先拿着。”苏念念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她自然懂得，苏慧芬会特地将自己带到这里来，怎么可能单单是为了见这个小姑娘呢？
“念念……”
苏慧芬还想推脱，苏念念强硬的摁住了她的手。
“不用推了，这卡里就几万块，”顿了顿，又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帮我一个朋友出医疗费，他对我而言，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所以我手上的数目也不多，还请你谅解。”
得知才几万块，苏慧芬的不动声色的脸色一变。
不过她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却还是做出了一副感激零涕的模样，“念念，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了。”
“不必。”苏念念摆了摆手，“后续有时间的话，我还会来看思思的，今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出门时，是瞒着白锦城的，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又会生一场闷气。
“好。”苏慧芬故作不舍的将她送出去了一段。
眼见着苏念念打到了车，在视野里渐渐消失，脸上的失落和不舍，才退了下去。
换上的，是一片冰冷和漠然。
这时，崔如玉从拐角处的一个巷子里走出来，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手上却在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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