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从不存在
月色清寒，银白的光芒洒在苍茫的大地上，四面如被浸了秋水般寒气涌动。
想自己亲率重兵强攻天启阵，可天启阵里虽攻守有备，却灵动不足, 应对悬殊，最关键的是——那一次，自己似乎并没有与真正的公仪无影交手。
云安突然失守，自己重兵返城，真正的风宁一离开，柳蓝便活动不断, 后来“风宁”被自己“亲手”打下千丈崖，战王兵临云安城下……
上官玉辰思维一顿, 大脑瞬时一片清明——天启阵一战, 公仪无影根本就不在墨州。
“砰”的一声，水杯遽然碎裂。
松开手，碎片从指间滑下，打落在桌间地面，白瓷青纹上血迹点点。
不管曾经是什么样的理由让自己始终将她与公仪无影分开，可此时此刻，事实就摊在眼前，不由他不信。
她分明是柳蓝军中之人，可为什么顺着这条线索，竟多年都查不到相关风宁的半点事情？
原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风宁这个人。
这个战王麾下的柳蓝将领，从来都不存在。
她是无影，是那个一身墨甲，却总是银面遮容的战王公仪无影。
身上的力气像陡然被抽空，他不得不扶着桌面强撑着站起身子，勉力稳住自己的身形，一时间，好像突然回到了那四面刀剑的战场。
冷冽的身影一身墨色的铠甲, 薄薄的银色遮住四分之三的容颜，看不清她的神情，却独独能见一双犹如地狱修罗般的眼眸，那目光里闪动着狠戾与嗜杀。
短兵交接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旋，决然、杀伐。
战马长嘶……
长剑终于穿过那层墨色，刺进了她的身体，鲜红的颜色顺着剑刃滴滴滑落，染红一片灰地。
时间仿佛有一瞬的定格，阳光依然是那样明媚，那银面却分外的冰冷。
几缕凌乱的发丝晃荡在那片银色上，却挡不住那沉暗的眸光里浮起的嘲弄，仅露的一角容颜唇边忽地勾起一抹笑，笑得极尽讽刺。
素手握住冰冷的剑锋，血流如注。
她一点一点将剑抽出身体，虚弱的声音却如同从炼狱发出：“你不配风宁真心相待。”
……
天气并不寒冷，可全身的血液却像要在这一刻凝结成冰，那嘲弄如一柄锋利的冰刀，狠狠剜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要昏厥, 天崩地裂也不外如是，倾绝无双的容颜苍白得一丝血气也无。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我到此时才知，你到底该有多恨我，你为我抛下一切归来，一心化解伤害和矛盾，甚至不惜……结果却反让我有机可趁地挑下了守护柳蓝墨州边防百年的天启阵，那个时候，你该是背负了多大的责任？
你挟着满身的恨意与我殊死一战，兵戎交锋没有一句质问……柳蓝正式宣战便是在千丈崖之事后不久，那崖上发生的一切，你可是亲眼目睹了？
五指紧握，划破的手心伤口遽然刺痛起来，只是还有什么痛能及得上他此时悔恨无措的心痛？
天涯海角寻找她的踪迹，可原来，她从未隐匿过，相反，她一直都骄傲在世人眼中，可自己却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她。
为了风宁，自己向公仪无影报复。
有多爱风宁，就有多恨公仪无影。
可当神秘的面具一朝揭开，却告诉他，他爱的、恨的，从来都是一个人，他甚至与她，他最心爱的人，走向了那般激烈的大战……
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我该怎么办？一旦找到血灵草，你的母亲恐怕便会给你记忆吧，如此深的仇恨，你还可能再原谅我吗？
风宁，不，不对，是公仪无影。
无影，我该怎样面对你？
无影，对不起。
对不起……
……
夜越来越深，火光越来越弱，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光亮，沉重的黑暗瞬时席卷而来，令人不由得生出一种绝望。
喉头似有腥甜的味道上涌，他踉跄着回到房间，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床上，茫然等待一线黎明的曙光划破这冰冷的暗夜。
想这些年来，柳蓝军中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自己何曾没有试图通过公仪无影寻找风宁的线索？可派去接近战王的人莫说有所收获，想要接近战王就难如登天，哪怕侥幸接近到战王府也会很快被清离，而但能稍近一步的人，都已音讯全无，那也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亲信，自己如何能没有顾忌？
自己早就明令谨慎行事，可无论查得再怎么小心，却始终逃不过公仪无影的敏锐。
上官玉辰唇角勾起一丝嘲弄，通过战王查风宁，又怎么可能不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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