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皇的话唐宁愣了好一会,如果按照她现在的身份,她可以为所欲为。
但,她不止是西凉皇的大公主,还是西凉未来的女皇,她如此罔顾朝臣关系,便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失败。
看着西凉皇,唐宁表情很郑重的说道,“父皇所言极是,张重信之事,是儿臣失察,才会酿成这等事。但……”
“儿臣开始时,之所以亲近张重信,是因为怀疑,在西凉都城郊外,他舍身相救后,儿臣对他的怀疑才打消。张重信的事,儿臣会反思,也会竭力改变,尽量和他以及另外一些人保持距离……”唐宁在说这些话时,语气中完全透露着一种无奈。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但难养的不止是女子和小人,发春心的男人也难养,尤其当那个男人还是你需要天天面对的人。
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远近的距离,还真不好把握。
顿了一下,唐宁又说道,“儿臣原以为,像儿臣这种人,不会有人喜欢……”
唐宁的无奈和落寞看在西凉皇眼中,让西凉皇表情一愣,他其实想说,若你个儿子,哪里会有这么麻烦。
若是唐宁是个男子,有人爱慕,直接放入后宫便好,哪里有这么麻烦。
但唐宁是女子,这注定她要比男子更辛苦,也付出更多,才能得到相同分量的东西。
“女子有女子的优势,唐宁,你虽是女子,却不必拘泥于此。放浪形骸是要不得,其实,很多时候,男人宠幸女子,和女子宠幸男人,是一个道理。是正是邪,是是是非,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要学会控制感情刀,而不是无视它,让别人操控它。”很多话,应该是母亲告诉女儿,但因为唐宁无母,现在这种话只能由西凉皇来说。
西凉皇虽没把话说的明白,但唐宁听了,却是一脸震惊,她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切……都在父皇安排之中?”唐宁说话时声音微微带着颤音,她的语气中有疑问,也有不可置信。
西凉皇见唐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语气依旧风轻云淡的说道,“只是没有阻止,偶尔也会促成。但他们喜不喜欢你,和朕,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你是朕的女儿,朕自然要为你选出世上最好的男人。”西凉皇刚落,唐宁看着他蹙眉问道,“那李湛……”
唐宁突然发现,自己的父皇已经腹黑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份上。难道她也是他手中的一步棋。
“李湛天赋甚高,是朕见过最上进的孩子。”见唐宁用那种目光看着自己,西凉皇立即说道,“不要高估朕的能力,就算是神,也有意料不到的事,何况,朕只是个凡人。如果可以,朕想操纵一切……”
如果西凉皇可以操纵一切,便不会让唐宁在襁褓中离开自己。
谁能体会生生骨肉分离的痛感!
唐宁或许不知道,西凉皇之所以如此周密布置,是因为他想唐宁放在他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他想要化作遁甲保护她,但纷乱的局势却让唐宁一次次处于危险之中,所幸,唐宁现在还能好好站在他面前。
唐宁眼中突然溢出的悲伤让西凉皇一瞬间有些心烦意乱,他看着唐宁,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为什么那么喜欢胡思乱想,难道外面的磨难还没让你习惯阴谋!你到底要适应到什么时候,才能放弃那些所谓光明正大的阳谋。”
其实,唐宁已经做的很多,但因为对她期望太高,想要培养个铁血皇帝看到她稍微的迟疑,心中都会很不满意。
“儿臣到西凉皇才一年……”被西凉皇如此训斥,唐宁说话的声音带着委屈。
若是从小被当做储君来培养,到了现在……但唐宁来西凉皇还不足一年。就在这一年之中,她却完成了从普通人到大公主的转化,进而接受她最终会继承皇位的事实。
听唐宁如此说,西凉皇顿时愣了一下。
由于唐宁太优秀,和西凉皇又很默契。所以在本心中,西凉皇早已把她当做可以和自己并肩的人来用。但听唐宁如此说,才知道唐宁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承受了太多。
她,在他面前终究是个孩子。
她,还太小。
明明心中充满对唐宁的怜惜,但西凉皇看着唐宁,却是声音很冷酷的说道,“我儿,谁叫你生在皇家,你要知道,没人天生该是个皇帝。你的身份已经注定,你这辈子只能过这样的生活。”
在唐宁的抱怨下,西凉皇没有安慰,他嘴中吐出的是冷酷的事实。
西凉皇话中的隐含意思,唐宁如何会听不明白,以唐宁和慕容天佑的身份,以不可能有隐退的机会。隐退,对他们来说,只是死路一条。只有使劲拼搏,站在权利的巅峰,才能保住自我和自由。
在权利斗争中,如果失败,便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朝廷争斗,永远比想象中更残酷。
不要问你为什么多付出,不要问你为什么要如此辛苦。更不要问你为何非要如此做,人生无法演戏,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唐宁陷入沉思时,西凉皇唤着她的乳名,叹息着对她说道,“宁宁,不要怪父皇对你太严。父皇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以后可能无法保护你……你,应该学会独自飞翔了。”
“父皇!”西凉皇的态度,唐宁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什么叫没有时间,什么叫无法保护你,明明西凉皇还正值壮年。
西凉皇的话让唐宁感觉到惊心,尤其是西凉皇身上那种誓死如故的精神,更是让唐宁心魂颤抖。
尚在襁褓中的儿子正受到敌人的攻击,她的父亲还做出一副马上驾鹤西去的样子,这如何能不让唐宁颤抖。
唐宁还想说什么,西凉皇摇摇头,示意唐宁先不要说话,然后有些语重心长的对着她说道,“宁宁,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皇嗣,西凉有你,至少不会灭亡。你就像一块耀眼的美玉,本身质地很好。但还有些不足,这虽瑕不掩瑜,但若你能改变,那必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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