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雨顿时给秋兰使了个眼色，道：“跟上去。”
筱雨估摸着，以洁霜的脾气，应当不大可能去寻董家人佐证。但这事儿也说不好，她方才那番话可是的的确确伤了洁霜的自尊心，洁霜恼羞成怒之下寻到董家人面前要个说法也不是不可能。
秋兰忙跟了过去，颜氏担心道：“小姑娘不经事不懂道理，你别担心，可别气坏了身子。”
筱雨摆摆手，道：“母亲放心，我好着呢，没事。”
筱雨喝了口温枣茶，叹息道：“人家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如今倒也不用养儿，光瞧瞧洁霜便知道父母的辛苦了。”
颜氏笑了笑，问道：“之前听你提过洁霜的婚事，除了这家，不是还有别的人家可选吗？再差，应当也不会比这董家差吧。”
筱雨道：“另有一家我娘已经看好了，觉得不错。那家是个庄户，家在京郊，家境殷实，不愁吃喝。”
筱雨叹道：“我娘想着，洁霜性子不大气，让她嫁个比秦家家境好的，洁霜不会做人，嫁过去许是会吃亏，倒不如让她嫁个殷实的人家，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行了。那家人听上去便不错，我娘也有打算跟他们家人先接触接触，看看他们家人为人处世怎么样。”
颜氏点头道：“亲家为洁霜也是十分着想了，希望她不要钻牛角尖，能好好听听家里人说的话。”
颜氏说着便往前厅的方向指了指，道：“那董家有什么好？我方才听那董太太提起，她生养了八个儿女，似乎还十分自豪似的……多子多福，人丁兴旺是好事，这倒是没错，可她这说起来，倒好像她生了那么多，她们家人都能生这么多似的。生再多，都是蠢笨的，生来有什么用？”
颜氏一脸不赞同，筱雨顿了顿，轻声道：“儿媳还以为，母亲会觉得这般好呢……”
“好什么好。”颜氏嫌弃地摇了摇头，道：“你娘也生了你们兄弟姐妹五个，也不算少。像那董太太似的，生八个儿女，其中三个姑娘我瞧着就不怎么好，别的也就不必说了。多不如精，生再多，多出几个败家的，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说着颜氏倒是拉了筱雨，笑道：“彧儿机灵，你也是个聪明的，你们俩的孩儿定然也是聪慧睿智的。母亲不指望别人，就指着你。你可要给母亲多生几个孙儿。”
筱雨笑着应了一声。
颜氏点头，想了想挥退了房里的人，低声道：“自从你给老太太下了药，老太太整日摊着，瞧着越发不好了，彧儿父亲心里有些着急。”
颜氏为难地叹了口气：“我与老太太也没什么恩怨，她人也老了，我也不希望她余生这般凄凉。只是彧儿还未回来，老太太态度又如此，真让她好过来，又怕她同彧儿父亲说些不找道的话……彧儿父亲憋屈苦闷了这么多年，也就如今才扬眉吐气了，我不忍心他就快乐了这么短的日子就知道真相……筱雨，你说老太太那儿，该怎么办？彧儿父亲嘴上没说，可我心里知道，老国公爷才走，他就只剩老太太这么个亲娘，要是老太太也撒手去了，他怕是又要受打击。”
筱雨抿了抿唇，轻声问道：“母亲，老太太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反正是精神一日不如一日。”颜氏叹了一声：“表面功夫我也是要做的，我每日都去看她。不过你也知道，她对你、我都是向来不搭理的。只在彧儿父亲去看他的时候，她会有所反应。不过最近她大概是没见着你来，又或者是她身边的丫鬟闲磕牙的时候听到了你搬出去的事情，她又有些异动，几次想要借助些手段告诉彧儿父亲一些事情。好在彧儿父亲并没有注意到，不过上次我瞧见，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颜氏呼了口气，道：“我每日都在提心吊胆的，生怕彧儿父亲忽然就知道了。那到时候，他可如何自处？”
颜氏来这儿，一是看筱雨来的，二也是问她拿主意。老太太吃的药是筱雨给的，她身体出现的一切状况，筱雨应该都心里有数。如今老太太精神不济，一日不如一日，颜氏便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药是没问题的，老太太也不像是那么容易就能丧失希望的人。”筱雨低声道：“儿媳瞧着，这大概是老太太的计，就是为了要引您心慌的。您在她面前大可不要露出担忧的神情，往常是什么样，您就还是什么样。她知道威胁不了您，自然会罢手。”
“那万一……”颜氏仍旧有些迟疑，筱雨道：“母亲不用担心，照我说的做便是。”
颜氏便点了点头。
前厅当中的宴席已经摆上，丫鬟来催来一次，颜氏暂时停下这个话题，嘱咐筱雨好好躺好，并让厨房炖了鸡汤给筱雨补身子，让她在这后面安心地用午膳。颜氏则理了下衣裳，去了前厅会“客”。
主人没到，董家人也没有动筷。在这一点上，她们还算有点礼貌。
“抱歉，我儿媳妇人有些不舒服，回屋躺着休息去了。”
颜氏解释了一句，便要入座，董老太太却赶紧插嘴道：“是哪儿不适？要不老身过去瞧瞧？”
颜氏面上一顿，淡淡道：“不麻烦老太太。”
“这怎么能算是麻烦呢？老身可是把世子夫人当……”
“老太太坐下吃饭吧。”颜氏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董老太太，道：“看看这一桌菜合不合老太太的口味。”
董老太太抬手捏了筷子，咔嚓咔嚓打了两下，道：“瞧着卖相就不错。”
董老太太动了可筷子，董太太等人便纷纷动了筷子。饭桌上乒呤乓啷的声音此起彼伏，吸溜食物、砸吧嘴的声音也随之而出。
颜氏提着筷子有些目瞪口呆，在一旁候着，拿了公筷准备给颜氏夹菜的冬青也愣神在那儿——又不是一家人吃饭，她们竟然那么不外道，竟然将自己的筷子到处乱戳？
她们竟然不用公筷！
董老太太嚼着肉，见颜氏没动筷子，忙招呼道：“国公夫人，吃啊。”
颜氏咽了咽口水，手微微发了下抖，搁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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