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因昨夜心事重睡得浅早早起来，推门便看到儿子在院子里练武。石桌上放着一份早点，看来是清泠准备的了。
“这可不是清泠准备的。”花千放从外头进来，拎着一个酒葫芦，“啸之起了个大早，追着清泠学做桂花糕，这些都是他准备的。”
儿子竟然给我做了早点，他是不是哪儿犯错了，前来讨好我？
我仔细打量着有模有样舞剑的路啸之，他好像又长高了些，不知不觉又一年，越长越像他爹了。
“啸之近来勤于练武勤于功课，都是清宣在带他。”花千放告诉我，“你弟弟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少年，小小年纪，有完全不输大人的谈吐和格局。”
我记得，蔺蔷很欣赏他。
清宣这孩子，生在苏府我和清宜都嫁人离开的时候，后来老爹走了，又成了寄人篱下的少爷。虽无人敢怠慢，但一直孤孤单单的。
“如今清宣、千朝、与之和啸之四人在路府中互相照顾，还算有个玩伴，我把他们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细细品尝儿子做的糕点，恍然有些感动，“路千余天天盯着自己女儿以之，我真是怕小姑娘不能跟着叔叔哥哥们一起成长。”
这五个孩子，长在我府里，是我最珍爱的。我希望他们有最好的成长环境，毕竟当年路千夜最大的心愿，也是这个了。
“三夫人如今心如死灰，恐怕也不会再回去，我看你不必担心太多。”花千放安慰我，“说实在的，我觉得以之这个姑娘，很像你们姐妹二人，不愧是苏家的闺女。”
像我们两姐妹，这是夸奖吗。
长京城所有人都觉得我和清宜两姐妹，是最没有三从四德的女人。在许多人眼里，我们就是仗着父辈和夫家势力为非作歹，教坏天下女子的祸水姐妹。
与地球历史出了名的赵飞燕赵合德这样的红颜祸水姐妹姐妹花不同，他们受女人唾弃，男人私下甚有褒义。
我苏家二人，多的是被男人唾弃嘲讽的，就因为不好驾驭。
至于女子们怎么评价我二人，我不知道，毕竟这时代，没有几个女子能在外头抛头露面，平日里能与我们说上话的女人，不是府里人，就是蔺蔷那样位高权重的。
“我希望，以之能在这世界长成一个不要被男人压迫的女孩。”我不由得说出口来，花千放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你也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你不会懂我的意思。”
这世界，懂得我意思的只有路千夜。但这不代表花千放和我之间是疏远的，是游离的。我懂得他会保护我，保护我珍重的东西的心，只是他的境界有限。
不能强行改变一个人，学会尊重和理解，这才是大格局。
“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会帮你实现你想做的事。”花千放静静看着我，自顾自拿了我食盘里一块糕点，“真好吃，我羡慕路大公子，除了他娶到了你，还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但其实，啸之的优秀，与他花千放的教育其实是分不开的，我没敢说，怕孩子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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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先生，不是你拽着我来这里做什么？”钟牧琛打死没想到，和路府苏清宵象征性结盟后，来的第一个人不是苏清宵，也不是连遥城，是花千放，“女相大人呢？”
“昨夜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和连遥城必须有一个守在府宅里，所以我只能来找你帮忙。”花千放浑身酒气，他倒是大清早就喝了醉翁仙最好的酒，“听闻城西墓地本来是你家的地盘，怎么就成了荒山坟地？”
钟牧琛仔细回想起来，他爹说过，那块地阴湿，修什么房子都会被腐蚀，所以就废弃了。后来长京城老百姓就把这里当坟山墓地了。
“这里就不是块好地，所以废弃了。”钟牧琛不明白，怎么他花千放突如其来跟一块十几年的墓地过不去，“怎么了这里，大人看上这块地了？”
“胡说八道什么，大人进宫给你谋统领一职去了。”花千放才知道，这装作文绉绉的钟牧琛，打实里是个憨憨，“十几年的坟山，你怕不是咒谁！”
两人拌嘴归拌嘴，钟牧琛还是明白花千放找他是有正事的：“略有耳闻，说路将军府里昨夜动静大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路千余带回来的那个姬妾玉宵，摔下阁楼死了。”花千放告知，“最重要的是，当时楼台上有人在窥视，我和连遥城去追，就追到了这里。”
“大半夜追一个神秘人，追到了坟地来？”钟牧琛这才明白，原来其中让人费解是这里，“难不成是什么鬼魅作案？没道理啊，那玉宵可是靖陵城路二公子送将军的吧？”
“清宵说了，但凡装神弄鬼者，背后是大阴谋。”花千放认真说，他站在悬崖上，发丝被吹起来，钟牧琛觉得他是真的像路千夜，“我觉得这坟地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后头会发生大事，才是要紧的。”
花千放找钟牧琛来，不是问什么坟地来源，只是想要他参与此事，让他着手帮苏清宵。毕竟他钟牧琛想要的，不就是分路千余的兵权。
“我曾经与路大公子一同面对过生死，觉得你很像他。”钟牧琛直言不讳，“那时，我钟府也是和路府交好。”
“只要认识路丞相的人，都说我和他像，包括最了解我的师父。”
除了苏清宵。
花千放笑了笑：“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我有幸能在她身边陪着，就希望去做路丞相曾经为她做的事。钟小爷，谢了。”
“谢谢就俗了，我很钦佩你。”钟牧琛也极其认真对他说，“像陛下和女相这样的女子，她们不是为了男人而生，更不会为男人而活，爱上他们，不会像得到普通女子反馈的太多温存的。”
听钟牧琛这样一说，他上下打量钟牧琛，笑出声来。
他记得苏清宵说过，钟牧琛是一个莽夫，但今日细聊，他很细腻。并且看得出来，人似乎有了喜欢的女子，而这女子，应该是苏清宵那样的人，所以他才和自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你钦慕陛下，是吗，钟小爷。”
花千放直言不讳，这一点，确实很像路千夜，那种能洞察人心的感觉，让钟牧琛一下子惊诧。
“花千放，别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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