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拿来一大把刚烤好的羊肉串，每一块肉都冒着油光，均匀地撒着浓香的孜然和辣椒碎。咬一块，又香又嫩，肥肉被烤出恰到好处的焦边，一点都不腻，也不膻。
栗百川流泪了。
这才是真正的烤肉吧？之前他吃的都是假货！
后来肉串陆续烤好，烤羊腿也上来了。烤炉换了细网篦子，摆满了鸡翅和海鲜，用余火慢慢烤着，一会儿当下酒的小零嘴儿。
胖子、周更生和丫头终于也坐了下来，安东递给栗百川一提啤酒。
自此栗百川更是看他一千一万个顺眼，“这才对嘛！爷们儿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安东：“抓跑得最快的兔子，叫得最欢的狗。”
栗百川一震，“你们遇见变异犬了？”
胖子撇嘴，“是变异狼。但在我们东哥眼里，狼跟狗子没区别。”
“下午我给你们护航！”栗百川大手一挥，“吃了你的肉，就得帮忙。”
安东很痛快地说：“行。”
栗百川一拍他肩膀，“怎么就不是你呢？”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在座的都明白他在说什么。
安东不喜欢陌生人跟他有肢体接触，一抖肩膀甩开栗百川的手，“我们俩除了名字不一样，没多大区别。”
通过观察胖子秦关和初八，安东已经得出结论：也许不同的经历会让两个空间中对应的同一个人在行为上略有不同，但本性基本不变。
他天生就有股谁也不服的劲儿，所以江逸肯定也是如此。他还记得当江逸偷听到他和廿四的对话后，那双倔犟的，不服命运的眼睛，对他咆哮着：让我站起来！让我当一个人！让我用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样子死去！
为了能再次站起来，哪怕只能再活三年也无所畏惧。这样的勇气，安东也是服。
但这些过往，栗百川并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江逸是温顺的，是讲究礼貌并且过分注重外表的公子哥儿。
安东听他说江逸总爱照镜子时，不禁仰头大笑，“如果你也像他那样，瘫在轮椅上将近二十年，估计你比他还自恋。”
栗百川坚定地摇头：“不，我认为，你们俩除了名字一样，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安东看出他是个死心眼，懒得再掰扯，“你错了，我们俩名字也不一样，我叫安东。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只是安东。”
肉吃完，酒喝完了，栗百川如他所言，下午给安东小队当护航。
这是安东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正选大使的能力。不得不承认，栗百川是真猛。如果刨除装备的因素，跟初八不相上下，甚至连出手风格都类似。
但安东不知道的是，他在观察栗百川，也有人正在观察他。
不，应该说，很多人都在围观他。尤其在他和栗百川开始一场抓兔子比赛后，训练营靶场的观景台上已经站满了人。
在一堆惊讶、佩服、疑惑的眼神中，江逸躲在望远镜后的双眼燃烧着斗志。原来和他拥有相同基因的人是可以这样跑，这样跳的吗？那安东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安东做不到的，他也能做到！
周围忽然骚动起来，江逸听到有人小声说：“快看，指挥官来了！”
江肃的出现让人群像退潮的海水，瞬间在观景台上腾出一片空间。
江逸放下望远镜，转过身。
有人小声低呼：“这人和抓兔子的那个临时工长得一模一样啊！”
立刻被旁边同学科普：“这是指挥官的弟弟！”
“啊？那下面的是谁？”
“也是指挥官弟弟，基因上的。”
“……B空间人？”
“对。”
“我靠，怎么看起来比咱们这个强那么多？”
“嘘！别乱说！”
他们虽然把声音压得很低，但江逸还是听见了。其实，就算没听见，他也能猜到他们在议论什么，毕竟已经有很多学员见过他了。
指挥官的弟弟就像一块金字招牌，给他带来了很多友善，但也有很多负担。
这两次来训练营，他发现有不少学员都在暗中跟他比，跟他较劲。虽然李臻说这在青年学员之间很常见，是荷尔蒙天性，江逸依然压力很大。
因为他不愿意输。
ER807的治疗宛如一次重生，他比任何人都更珍惜能拥有一副正常的身体。也许是上天对他的补偿吧，没想到他的身体除了是“正常的”，还拥有最优秀的基因传承。这笔意外的“财富”让他在恢复人生希望的同时，对自己的要求也更高了。
他希望能变得更强，像哥哥一样。
他没有蠢到过分在意别人的看法，要比，他只会跟自己比。另一个自己。
江肃没有用望远镜，只是向远方看了几眼，就把江逸带走了。
E刚才通知他，江逸和杨小锋的治疗效果超出预期，专家团决定提前让他们接受最后一阶段的治疗。
江肃公务繁忙，平时很少有时间陪伴江逸，但每次治疗时他都会在场。他总是很平静的亲自把弟弟送进修复仓，然后坐在隔离室外，静静地看资料，或是思考问题。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但无论治疗的时间多长，哪怕是第一次连续入仓九个小时，江肃都坚持等在隔离室外。
李臻穿过寂静的走廊，站在江肃面前，“江逸昨天去了空间研究院。他对空间物理很感兴趣，林教授告诉我他的基础相当不错，曾经自学过很多东西。”
江肃关闭光屏上正在阅读的文件，“共勉学社有没有派人来接触他？”
“有，林教授的助手。但没有邀请江逸加入，只是很隐晦的暗示江逸，共勉学社能提供给他更优质的学习资源。”
江肃淡淡地说：“他要是能安心学习，以后搞科研也是好事。”
李臻没有反对，也没有附和，儒雅的脸上平静无波。
江肃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今天看见安东抓兔子了。”
李臻：“嗯，我也见过，非常厉害。”
江肃有点惊讶地回过头，“你在称赞他。”
李臻是大使团中能力出色的前辈，对谁都态度温和，却极少称赞谁。而他接下来说的话，如果让别人听见可能会更惊讶：“我第一次在棠棣的电梯门口遇见他和小樱时，就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现在想来，可能就是缘分吧。”
这个强调了时间地点的“缘”，专指他对安东。
江肃当然听得懂他话中深意，却只是转回头不再言语。
李臻又站了一会儿，默默离开了。
江肃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懂。李臻不想猜，也不会去猜。因为江肃是指挥官，他尊重他的决定，服从他的命令，这就够了。
三小时后，治疗结束。
江逸朝气蓬勃地走出隔离室，“哥！我想加入大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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