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医生过来后很快麻利的戴上手套开始做简单的接生手术，虽然都是镇上的小诊所的医生可现在也别无挑剔了。
顾清秋整个过程蜷在陈洵光怀里不停颤抖，她紧紧咬着手指在心里为孕妇祈祷，祈祷她可以撑过去。
王支书也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一步都没停下来。
半个多小时后，一阵清脆的啼声响起，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呜呜……”顾清秋再撑不住，扑进陈洵光怀里放声痛哭，而他也在第一时间抱紧她，不断轻抚她后背柔声安抚。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此时接生的那个男医生忽然大呼不好，“她，她怎么在咬自己舌头！”
顾清秋闻言如遭雷击，等她过去的时候女人嘴里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眼里含着泪，有着初为人母的温柔。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做这样的事啊！
“巧……巧……”女人嘴里吃力的反复念着这个字，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顾清秋忍泪凑过去听完了她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孩子就叫巧克力。
说完这句话，她断了最后一口气，手也垂了下去，可唇角的笑却是安详宁静的。
婴儿仍在不断啼哭，好像在痛哭世人为什么要它一来到世上就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这可怜的娃娃呀！”王支书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在旁痛心疾首的抹着眼睛道，“打小爹就不在了，娘也跟人跑了，吃百家饭长到十几岁还被隔壁村的老光棍给糟蹋了，要不是快生了都没人知道啊……”
“……”
原来，她才十几岁。
看到她那张布满沧桑的脸时顾清秋以为她已经二十多岁了。
王支书还在哀叹她一生的不幸，另几个医生听了也默然，他们或清洗她身上残留的血迹，或是抱着婴儿轻抖，又或是转过身去默默的擦着眼里的泪，为这个不幸的孩子心痛哀怜。
顾清秋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了，泪眼模糊的望着那个女孩儿逝去的容颜。
她分明就是不想生下那个孩子的吧……
但是，她们却让她生下来了，做为抵抗，她选择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来向这个世界彻底抗争一回。
“我是不是，做错了……”
出去的时候天还是亮的，正是中午，阳光刺眼。
她却觉得眼前全是漆黑一片，哪有半点光明可言？
陈洵光一直任由她暗自垂泪的蹲在墙角，不肯起身，不肯离开，也不肯说太多的话，只是流泪。
她很难过，很难过。
突然，眼泪就被擦去，是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
甚至连她的鼻涕他都没嫌弃的亲手替她擦去，倒搞的顾清秋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可是，他却伸手固执的将她脸再度扳了过来，半蹲在她面前将她眼中流下的每一滴泪都擦的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他手中何时多了条毛巾，打湿过，带着潮润的热气将她哭过的脸洗的一干二净。
她腿已经蹲麻了，他像是提前预知般，问她起不起得来，见她摇头，他二话不说背对她做了一个要背她的姿势。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主动将她背了上去。
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背，是那样的宽阔。
或许是为了避嫌还是其它，他的手没有托在她屁股上，只是用胳膊圈住她两条腿，这个姿势让他背她的动作更吃力，可他却不在意这个，一路一直将她背回了那个婆婆家。
背回去后将她放到床上，他坐着看了她一会儿便走了。
她以为，他走远了，一个人在那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头痛的厉害，心酸的也厉害，没一会儿功夫便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外的颜色都沉了，昏黄的灯让这个房间显的这样狭僻。
想到那个咬舌自尽的女子她无端的便觉得有些害怕了。
“吱呀”一声响，门突然开了。
顾清秋吓的脸都变了颜色，一直到看见那个高挺的身影，是，是他……
陈洵光端着一碗粥慢慢走到她床边，边走边道，“第一次做饭，结果水放多做成了粥，你将就着吃点。”
他，他下午没走么？
顾清秋怔怔望着他，一直到他坐到床边将她扶到他身上靠着，然后端起碗，一勺一勺的轻轻吹过喂她吃。
顾清秋什么也没说确实也是饿了，张嘴任由他一口一口的喂着。
老实讲，并不好吃，半生不熟。
但她也饿狠了，伤心了一场也就没怎么挑食，一直到最后突然吃到一口咸的像是盐的东西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抱歉，想放糖，估计放错了。”
不仅放错了，还没化开！
顾清秋心里腹诽了句到底没说出口，也没心情，也不好意思，毕竟他第一次下厨，还是为她做饭。
她不该挑剔太多。
“你，吃了吗？”吃过粥后她问了句，不说话俩人间的气氛显的有点奇怪。
听着她嘶哑的嗓音，他淡淡将碗放下，“没吃。”
顾清秋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却听他道，“太难吃。”
“……”
她不知是该哭该笑，难吃你倒是端来给我吃了？敢情我是猪不挑食？
“本来打算你若是不吃就倒掉喂猪。”陈洵光这个时候倒有心情来开她玩笑了，促狭得很，尽管面无表情。
顾清秋都快被他气的差点忘了忧伤的情绪。
就这么插科打诨之后，屋里凝结的那种凝重气氛明显减轻多了，院子外不时传来一两声蛙叫虫鸣，很有快要夏天的感觉。
天上，也有星星了，不大显眼却亮着。
“你要走？”感觉到他起身的动作后顾清秋突然就紧张了。
对着她想要挽留的眼神，陈洵光挑了挑眉，拿碗示意她，“我去放碗。”
“你放着吧等我明天洗。”她今晚是没法一个人睡了，她怕。
陈洵光也没跟她客气，就真的将碗放在原位了，只是，没坐下，就那样站着看她。
灯光下，他眼神有些柔软，却不知是夜太浓太是别的缘故，她也没深想。
“我有点怕。”她实话实说，低下了头，早上才哭过一场嗓音里还有点哑。
他点头，“我知道。”
说完，又坐了下来，这一次没在让她靠在他身上，而是替她将被子盖好，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本书来，“你睡吧。”
“你……”
他不走么？她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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