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后,苏念近乎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撞到了路人,险些撞车也没任何反应,她脑中像是装着定时炸弹随时濒临爆炸,那么多的不确定,那么多的惶恐,那么多的痛彻心扉、背叛、惊疑、不敢相信和悔恨愧疚,种种种种,几乎令她窒息。
“神经病啊,走路也不看着。”
“赶着去投胎吗?!”
“……”
正走着,失神间突然看见有个人站在路边拦的士,对方刚刚打开车门只见她突然冲上前推开对方,嘴里连句抱歉都来不及说,便拉上车门匆匆忙忙跟司机报了个地址。
被抢出租的对方站在马路旁破口大骂。
而她却置若罔闻。
她的心,她的眼,她的全部思绪都在回荡着一句话: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来到皮特小区门外的时候,她步伐一直是急促而快速的,她迫不及待要问他一个清楚,只是,在她还没有上楼时便遇到了他们。
是的,皮特跟Vivian。
他们俩看见她后显然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
Vivian最先上前笑着跟她道,“念念,你怎么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挨了苏念狠狠一耳光,是接着苏念用充满恨意的语调道,“这是你欠我的。”
Vivian捂住脸,一句话都没说,反倒是皮特皱起眉来,走到Vivian面前挡住,似是怕苏念又继续打她一般。
呵呵。
苏念含泪望着她最敬重最信赖的舅舅,忍住所有疑问心痛跟被背叛的恨怨,颤声问了句,“是不,是你。”
她指的是顾恒股份被人暗中转卖的事。
皮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Vivian在旁推了推,满脸担忧,她察觉到苏念情绪的失控跟不对,害怕他们甥舅俩因为这件事闹矛盾,于是她在旁急声道,“苏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给我闭嘴!”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叫出声,情绪激动而无法自控。
惊的旁边经过的人纷纷张望。
皮特冷静的叫Vivian先走,并吩咐她将屋里剩下没搬完的东西通知搬家公司来搬走就可以了。
“你们,要搬家?”是疑问,更是没有被通知的意外跟失落,苏念眼里眼泪大颗大颗掉出来,为什么舅舅搬家都不告诉她了?
“苏念,你误会了。”Vivian本来想解释可是却被皮特打断了。
“你现在跟她讲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说完,他推了推Vivian,“你先走,我跟她说。”
“可是……”
Vivian本来有点犹豫,可是看着苏念满眼通红如魔的模样也不忍再开口,也罢,那件事做下的时候就知道会在他们俩之间留下伤裂,她只能忍住湿意的眼眶,低下头先走了。
她走后,皮特静静凝着苏念,然后,问,“是他告诉你的。”
他指的是股权的事。
苏念恍然的摇摇头,紧接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紧紧揪住皮特胸前的衣衫,“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原来,她还不确定。
皮特有那么一刻真的就要告诉她真相了,可是,他有他的私心,她是他这世上最亲的人,他熟知她的脾性,如果说真话那么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会原谅他,而且,不会再跟他见面。
皮特这一生自问做人正直坦诚,没有对不起过任何一个人,也没有做过背叛任何一个人的事。
如果说有,就是这次,仅有这次。
为了陈洵光,为了新橙,他哪怕辜负天下所有人都可以。
所以,他柔下声调喊着她的名字,“念念,你相信舅舅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温和又含着包容的语调喊她了,苏念在那一刻,大脑有片刻的震麻。
她脑中空白了。
那些疑问跟质疑还有种种偏激的思想在这一刻统统融化消散开,只剩下无尽的疲惫跟疑问。
“为什么……”她不懂。
为什么事情会弄成这样。
“这次的事,是陈时跟顾恒之间的内斗,还有那些心怀不轨的高层股东之间,这里面复杂的情况往往超出了你的想象。”
“可是……”她仍有疑问。
皮特继续循循善诱,用她最熟悉的温和嗓音道,“大人之间的利益,以及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你以为这件事只是陈时跟顾恒之间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们的对家,竞争对手,还有市场上其它的后起之秀,他们每个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如果你怀疑是我,或者,是陈洵光。”
再次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又想起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那晚,她抱住他,吻了他。
而他从头到尾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在快结束的时候,轻轻伸手抱了抱她,嘴里喊了一个名字,清秋。
她至今都清楚记得,他喊出这两个字时语调要多温柔就有多绝望。
他已经清楚的意识到她已离开这个世界,他已经不愿意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他释怀了,他放开了,他决定跟自己和解了。
他要跟那个叫清秋的女孩说再见了。
那是一种告别,也是一种温柔。
是她永远都体会不到的情感,深邃的如同汪洋星野。
“你看,公司现在闹成这样分崩离析,陈洵光又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这一切都是他的心血,可是却莫名其妙被他们耍了手段夺走,又变成这样,最心痛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如果顾恒非要将这一切算在我头上,我认,毕竟,除了我没有其它更好值得怀疑的对象。”
“可是,念念,我是你的舅舅,这么多年来,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
“……”
皮特一字一句就像闷雷般击在她本就薄脆的可怜的心脏上,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再也受不住这般巨大的变动跟变化。
她嘴里“哇”的一声,咳出鲜血来。
那一刻,皮特想都不想便伸手去接,紧接着他看见苏念默不作声的对着他默默含泪,泪水中能看见她源源止不住的悲伤和看破。
她知道了,即便他编了这么完美无瑕的借口跟理由,她还是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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