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是一个特别混蛋的人。”
第一句话出来之后，剩下的讲述也变得通畅起来。
橙钿足足说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全都是对舅舅家的不满，还透露出对母亲做法的不理解。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靖远侯夫人的父亲原本也是一个威武的大将军！
可就在靖远侯夫人加入侯府后不久，靖远侯夫人的父亲就过世了，过世之后，家中唯有一个独子，就是靖远侯夫人的哥哥，也就是橙钿的舅舅。
这个舅舅是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唯有事业上不上心，即便有姥爷的庇佑，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还犯了错，被直接撸了官职，变为平民。
当时他还在任上的时候就经常找靖远侯夫人帮忙摆脱麻烦。靖远侯不愿意，靖远侯夫人就百般哭求，无奈之下只好帮亲家解决一些问题。
可后来就就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靖远侯夫人的陪嫁银子也几乎全部贴给了她，就这还不算，他还三天两头的上门要钱，上门摆大舅哥的威风。靖远侯府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然儿你知道吗，有这么一个舅舅，我曾经想过自杀。”橙钿悠悠道。
“那应该是几年前的冬天了吧，表姐还没有进府，舅舅又来要钱。母亲拿了公中的钱财去补贴舅舅，爹爹大发雷霆，甚至对我们这些母亲所出的子女也疾言厉色，还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和母亲最为相似，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小然心中一惊。
靖远侯府可能也是气得狠了，可橙钿那时候不过才十岁出头的一个小姑娘，哪里能遭受的住这样狠厉的批评？
她抱住橙钿，温声安慰，“都过去了。”
橙钿笑了笑，“对，都过去了，我也能理解爹爹。”
“当时我其实是很难过的，可后来我知道，母亲不光是挪用公中的钱，才还偷偷将老家的祭田卖了几亩，就为了给舅舅补上亏空。”
洛小然张大嘴巴。
见过补贴娘家的，法治新闻也播出过不少奇葩，可这么坑着自家补贴娘家的，还真是罕见。
祭田在古代是十分重要的，相当于一个宗族的保证。
靖远侯夫人竟然敢卖祭田，也让洛小然吃惊不已。
“后来爹爹自己贴钱买了回来，也严禁舅舅上门，但是母亲不死心，又哭又闹又上吊，甚至绝食三日，非要把表姐接过来，说以后可以不补贴娘家，但是要给自己这个侄女寻一个好前程。”
“你爹爹就这么答应了？”
洛小然有些不理解，接一个侄女上门，磕了碰了，饿着了，冷着了，那一家无赖不都还是会找上门来吗？
“靖远侯夫人寻死觅活，爹爹也没办法，好在表姐只是一个女孩子，养她几年也没有问题，靖远侯府家大业大，到时候顶多赔上一副薄薄的嫁妆，把她嫁出去也就算了。”
洛小然好像能理解靖远侯的想法了。
一个小姑娘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吓唬两句再给两个甜枣，就乖乖的听话了，可比靖远侯夫人无止境的补贴娘家要划算多了。
“开始的时候，舅舅也时常上门，借着看表姐的名义，问母亲要钱，可是母亲现在没有管家的权利，手中的嫁妆又被掏空了，渐渐舅舅也就不上门了，只放话说表姐要是嫁出去，彩礼一定要送回去。”
洛小然十分无语，更不理解，“那靖远侯夫人把你表姐送过去做妾，没有彩礼你舅舅不会上门来闹吗？”
“傻然儿，都嫁到高门大户，去了哪里还没有银子，舅舅看见表姐。到了公侯，人家怎么会还问母亲要彩礼，舅舅对于银子的敏锐可比母亲要强多了。”
洛小然叹了口气。
这些陈年烂往事还真是扯不清又说不明的。
靖远侯夫人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可怜人，从小被教育着要帮衬哥哥，后来又被靖远侯管的死死的，这才想方设法的从表姐身上找存在感。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洛小然虽然感念她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家庭都不容易，但并不同情她。
她已经嫁入侯府，真的不管哥哥，哥哥还能怎么着她吗？
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娘家婆家都想一把抓，哪里有那么好的事儿，谁家也不是扶贫办的。
不说别人，就看他自己，把自己的侄女嫁给自己儿子，不也不愿意吗？
怎么？她不想做扶贫干事，就让自己女儿冲在扶贫的一线？慨他人之慷的事情，做的太顺手了吧。
“你现在也别想这些了，先安心备嫁，你母亲没了管家权，表姐不能跟着你嫁去安家，迟早你母亲会死心的。”
橙钿冲她笑了笑，拽住她的手，声音颤抖，“谢谢你然儿！”
“谢我做什么？”洛小然温柔道，“是你值得。”
出淤泥而不染，值得安娴枫的喜欢，也值得我洛小然交你这个朋友。
“我本来特别特别害怕。所有人都跟我说娘家才是我的依仗，可是嫂嫂不喜欢我，恨不得我早早点滚蛋，表姐更是在背后耍心机坑我，连母亲都不疼我，我真不知道我还能靠着谁。”
“你不需要靠着谁，你靠你自己就可以。”洛小然话说的掷地有声。
“对，我靠我自己。”橙钿笑了笑，眼中已经没有纠结，“我靠我自己交到了你这么好的朋友，以后我去了安家，你也要跟我常来常往，可千万不能忘了我呀。”
“放心吧，安家就跟我自己家一样，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常常去的。”
两个女孩儿相视一笑。
橙钿笑容浅浅，幽幽开口，“然儿，我准备去找父亲了，找父亲说一说母亲的事情，告诉他母亲有多么丧心病狂。”
她的嫂子虽然在外面说了她的坏话，不过也就是说两句她和洛小然没有关系那么好，靖远侯府的声誉，嫂子可比她要看重的多。
嫂子不足为惧，让人觉得心惊的还是母亲。
“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洛小然点头，她也觉得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靖远侯不出手，谁知道靖远侯夫人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橙钿冲她甜甜的笑，“之后再见，就是在安家了。”
“即便在安家，你也还是你。”洛小然也回报以灿烂的笑容。
即便你为人妇为人母，你依然是你。永远，不要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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