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希望异能界暴乱？”
终于坐定之后，司锦姩听到他这样问。
她低着头琢磨了一阵，才又抬起头，一双眼亮亮地看着他，眼底透着几分不怀好意：“尊主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皆可。”
抬眼看了她一眼，他语调散漫地答。
见他不上钩，司锦姩只好无奈地笑了一声。
“异能界的暴乱必然会造成世界失衡，一旦世界失衡了便会崩塌。虽然作为天赋异能者，即使世界崩塌了也可以在空间领域中等待世界的下一次重建，可是那些寻常人的朋友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异能界崩塌的具体信息，是她回来之后，从裴落落那里知道的。
裴落落还非常贴心地为她讲解了古书上关于天赋异能者遇到世界崩塌这样的末世时，可以如何进行躲避。
可以说，对于她和裴落落这样的天赋异能者来说，世界的崩塌并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是身边换一批生活的人，不过是再次看着异能界重整，从衰弱走向巅峰，最终再次毁灭。
可是对于寻常人和普通的异能者来说，世界崩塌便是末日。
司锦姩并没有什么好生之德，她对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司暮现在年纪太小，还无法打开自己的空间领域。
司娴虽是异瞳，但是至今还未显现任何天赋异能的能力。
至于慕景弦，他从未使用过自己的异能，单靠借助异能的术法就足以体现他非一般的强大能力。
但是这并不是他当初被异能界追杀，又被司马砚冰使用手段带进研究所的原因。
作为当初实验体三号的主要负责研究员，司锦姩太清楚慕景弦被人觊觎的原因是什么了。
并非他的异能，而是他的血。
慕景弦的血，可以作为绝大多数异能者的营养剂，迅速提高异能的强度。
可是他没有空间领域。
一旦世界崩塌了，除了裴落落和NA，她身边的其他人全部会随着世界崩塌一起消失。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坠入深渊，却无可奈何。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至亲至爱去死的。”
她抬眼与异能界之主对视，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有着复杂的情绪。
司锦姩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信守承诺，制止异能界的暴乱就足够了。
“阿景。”
他看着她，突然开了口。
又见她面有疑惑，才又解释：“你可以叫我阿景。”
司锦姩一愣，片刻后笑道：“我已有家室，不好与旁的男子称呼过于亲密。”
凤眸敛了敛，阿景将视线转到窗外，语气凉凉道：“只是觉得你有趣，想交你这个朋友，若是不愿倒也不必勉强。”
看着他的侧脸，司锦姩心中暗自猜测着他的年纪应当不大。
再想想当年她以一己之力把异能界搅成了一个烂摊子，他接手的时候应当是花了不少心思。
至少现在的异能界看起来，远比她当年来的时候看起来更热闹。
只是这么热闹的异能界，他之前到底是为什么决定要放任暴乱不管的呢？
她想不明白。
异能界之所以与寻常世界不同，就是因为它随时会有引起世界崩溃的危险。
可是如果有人愿意花心思去控制异能界，这种危险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这就像人与人的相处一样，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她虽是不常与人接触，但是异能界暴乱的原因却是大致清楚的。
寻常人不具备异能，源于这一点他们拥有了更多的资源和保护，并且得到了世界在白天的使用权。
而异能者因为特殊的能力原因，所拥有的资源相比之下更少，而拥有的世界也仅限晚上。
这二者的不公平仅从云都的异能界就看得出来。
异能界处于云都最为荒芜的地区，大多数人也只能靠小买卖营生。
只是同为异能者的其他人如果没有渠道养活自己的话，异能界里靠买卖营生的人们也一样是无法养活自己的。
与之对比，白日里寻常人的生活就好太多太多了。
当有越来越多的异能者看到这种不同之后，必然会产生负面的情绪，对寻常人会产生恨意也并非不能理解。
这些问题只要处理了，异能界的问题就能解决。
只是要从哪里开始，司锦姩没有把握。
“已有家室的女子，这般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合适吗？”
想问题一时入了神，司锦姩完全忘记了自己一直盯着阿景的脸。
“只是觉得尊主长得有些像我认识的人，想起一些事情走了神，失礼了！”
朝他眯了眯眼，司锦姩装模作样地道歉。
“无妨。”
似是真的不介意，他低头抿了口茶。
动作让司锦姩觉得莫名熟悉，可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这样的情景。
“你有没有想过要把异能界撑起来？”
再三思考后，司锦姩看着阿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我看这一路的街市还满热闹的，想来你上任之后，他们应当是有了不错的营生手段。”
能够营生的异能者才会来街市进行交易，有足够多的交易，街市上才会热闹。
“没有。”
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分明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为什么就放弃了。
“这个异能界，没必要。”
阿景转过头看着她，“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拯救的必要，有些地方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弃子。”
听起来很有哲学性的样子，只是她听不太明白。
“或许你会觉得我残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所谓的一生在这个世界不过是幻境，有些人甚至是偷得浮生，再寻求更多那便是贪心了。”
司锦姩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突然觉得，自己智商被这样碾压的感觉，特别熟悉？
只是现实并没有给她机会细想，阿景的话音未落，就听窗外楼外突然想起了一阵喊杀声。
她有些好奇地探着脑袋朝着外边看去。
只见此前十分热闹的街道上此刻已是血流成河。
方才大亮的灯笼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摆在地摊上的精美琉璃杯现在已经碎成了片，安静地躺在角落里，盈盈月光下反射着血的颜色。
司锦姩第一次领悟了血流成河这个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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