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是你儿子，”明宴辰仔细的盯着她表情的变化，“如果是我，就算哲哲是我的儿子，我也肯定会选择团团，因为她是我朝夕相伴了四年的女儿，论感情，肯定是对她比较深，可你呢？”
纪南湘移开目光，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他的质疑，“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我是陪哲哲的时间久一些，但我对团团的亏欠也多一些。”
明宴辰仍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表情，那个地方那么高，水流又那么急，一个孩子被冲下去可想而知有多危险，她迫不得已放开哲哲的手，心里也一定是痛不欲生的吧？
只是哲哲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纪南湘喉间轻滚下，努力憋回心里所有的情绪，好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医生给哲哲检查完，然后轻轻拍了下他的小脸，才跟他们说道：“没什么事，只是受到了过度惊吓，又呛了水，还好被人及时抱了出来，不然晚点结果就难说了。”
纪南湘闻言松了口气，“那他现在没事了吗？”
医生点点头，“没事了，也没受伤。”
她庆幸不已，眼眶再度酸涩起来，一把将孩子抱到怀里，恋恋不舍的磨蹭着他的小脸。
哲哲毕竟还小，也不会对她刚才的放手有所埋怨，两只小手搂紧纪南湘的脖子，模糊不清的喊，“妈妈。”
纪南湘却因为他这个依赖的动作而更加难受，她用力抱紧他，“哲哲，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这。”
孩子没事，医疗队的人就离开了房间，她又安抚了孩子一会儿，然后才抱着他往外走。
明宴辰的视线扫过地面时，看到地上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血迹。
而且血迹是个脚印的形状，刚才她是赤着脚走进来的，难道……她受伤了？
明宴辰没法忽略自己刚才的担心和焦虑，可哲哲不是他的儿子，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担心？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纪南湘没有松开团团的手？
好像也不是，就算哲哲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他也没法将自己的怨恨加注到一个孩子身上去。
纪南湘抱紧哲哲一步步的往外走，脚底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但她不得不强忍着，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进去后将哲哲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
她先给孩子换了身衣服，然后又给他找出玩具摆到床上。
一切都平静下来，方才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哲哲摆弄着玩具，这会儿已经从惊吓中回过了神来，纪南湘坐在床沿处，这会儿没有旁人，她终于可以不必再强行伪装平静。
纪南湘伸出手，将身侧的孩子抱紧，“哲哲，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对不起。”
虽然事情都过去了，但刚才那一幕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她脸上的冷静被撕裂，露出最原始的恐慌，“对不起，妈妈不该松开你的手，哲哲，对不起。”
如果哲哲刚才有个什么万一，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下去。
纪南湘抱住他的手臂用力收拢，可即便这样，也仍然缓解不了她痛苦的心情。
孩子自然听不懂她的话什么意思，只是看到她哭，自己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纪南湘见他眼眶泛湿，连忙止了哭声，她倚靠着床头的身子无力的躺下来，用力将泪水憋回去。
毫无疑问，她是爱这个孩子的，带在身边两年多，她对他跟对团团是同样的感情，所以放手的那一刻，无异于亲手在自己心上割了一刀。
她恨自己的自私，恨自己将他置入了危险的境地，可当时团团的无助恐慌她看在眼里，四年前她已经放开过一次女儿的手，又如何再放第二次？
无论放开哪个，都是要了她半条命，团团是，哲哲也是。
纪南湘又将哲哲揽到怀里，脸贴紧他的衣服，眼泪很快被衣服吸干，她心如刀割，又忍不住啜泣出声。
哲哲听到声音，抬起头喊道，“妈妈。”
她伸手胡乱抹了把眼泪，然后捧住他的小脸，“哲哲，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以后绝对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他才两岁多一点，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凑过去亲了亲妈妈的脸。
过了好久，纪南湘的情绪才算是彻底平静下来，她知道眼泪没用，可人在痛苦难受的时候，除了哭又能怎样？
叶蕊抱着团团回到明宴辰的房间，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地板上有好几个已经干涸了的血脚印。
她怔了下，抬头望向躺在床上的男人，“宴辰哥哥，你受伤了吗？”
团团挣脱开她的怀抱，跑到床边拉住明宴辰的手，“爸爸。”
男人睁开眼坐起身，然后将她抱进怀里，“知道错了没有？”
团团乖乖的点下头，“知道了。”
“两次了，下次还敢不敢乱跑？”
她又用力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明宴辰心里虽然生气，但见她这样，也舍不得责骂她，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团团委委屈屈的靠在他怀里，“一开始我觉得那个可好玩了，但上去后才看到又高又陡，还有好多水。”
当时那种情况，是个成年人没准都会害怕，别说她一个孩子。
团团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突然又问道：“爸爸，小弟弟会死吗？”
“别胡说。”
“可他刚才一动不动的，阿姨又一直在哭，”她这个年纪，还不太懂死亡的意义，只是在电视里听到过这个字，“爸爸，阿姨为什么放开小弟弟的手呀？”
她不知道当时那种情况纪南湘只能选择其一，明宴辰自然也不会告诉她。
虽然她还小，但如果跟她说因为阿姨只能救一个，是为了救她才放弃了小弟弟，她还承受不了。
“爸爸，”团团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岔开了话题，“我知道，是阿姨救了我，我喜欢她。”
叶蕊听到这话不由抬头，但团团挡住了明宴辰的脸，所以她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明宴辰轻抚着女儿的小脸，也没有为此感到不悦，团团到底是纪南湘生的孩子，喜欢她，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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