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为难了？”老爷子看看儿子，又看看孙子，心里也不禁有些悲凉。曾老爷子何尝不知道把曾全、曾仪送到省城，会让长孙为难。可是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法子了。
家里盖房，借房子原本老爷子也想的是，要借处略大的，大家一块住，反正也没多久日子，大家挤挤也就这么过来了。只不过，这回好像大家心都散了。
曾全当时就说，要去作坊住，说什么反正现在也没书可读，不如去干点活，赚点钱；曾仪一听忙也跟着说道，正是这样，作坊还包吃包住，好过欠人情。
而欧阳氏听说两儿子不在家，就说什么反正作坊在她娘家的村子里，她正好回去住，也能照顾儿子们。而欧阳氏一点也没想过，要把曾庆一块带回去。
欧阳氏要不要回娘家，老爷子没问也不搭理，你爱回不回。反正老爷子眼里早就没她了，所以说，这些日子，欧阳氏回不回来帮忙，老爷子从来就没有搭理。没人做饭，他自己做，又不是没做过。他就是想看看欧阳氏有没本事，永远不回来。
但他可以不管欧阳氏，却不能不管孙子。老爷子虽说有各种缺点，但有一点是十分执着的，他的三个孙子至少都要是秀才。所以老二，老三说不要上学，去上工，这是老爷子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正好听说豪哥儿被送到了省城李萍处，老爷子心念一动，也让整天无所事事的曾庆把老二、老三一块送去，至少到了省城里，上头有勤奋的大哥盯着，总能好一点。
“为不为难，这是小事，让老二、老三去省城读书有点麻烦。至少他们要考上秀才，还有就是，成绩不能太差，不然人家不会收……”曾凡忙把要做的事一说，表明你们就算要送他们去，也该先打听好了，准备清楚了再说，这么不管不顾的就把人送过去了，弄得他们又得再跑一趟，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曾老爷子细细的听了孙子的话，默不做声，这会儿，他连骂儿子的心情都没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的意思呢？”
“孙儿这回回来，就是办这些事的，希望能让老二、老三能在省城里参加考试。也能让他们安下心来，先好好读点书。”曾凡轻叹了一声。
老爷子也长叹了一声，拉着孙子的手，“为难你了。”
“好在萍儿明事理，她肯让老二、老三留下，不然，孙儿也没法。孙儿还靠着萍儿天天做绣活供养，现在还要带着老二、老三，真是无颜见岳父、岳母了！”曾凡倒没跟祖父客气，说得很实在。自己可没赚过一分钱，也没问家里要过钱，现在爷爷这么做，实在为难他了。
老爷子看到大孙子这为难的样子，他也明白，现在大孙子不要自己的供养，全是孙媳妇自己赚钱，还把老二，老三扔给他，他只怕在家里也就更没有地位了。
“以后我让你舅兄每月给你们带些钱过去？”老爷子这也是想好的，老大让媳妇养已经有点没面子了，现在再把老二，老三放到他们那儿，只怕亲家都是不干的。回头传出去，他们家也没面子了。但不得不说，他现在没有钱给孙子送过去，盖房子孙媳妇留下的钱，加自己存的，根本就不够，而现在，儿子媳妇一点忙也帮不上，他实在也拿不出来。
“那倒不用，若不读岳麓书院，其它的书院没那么贵。您有钱就存着给老二、老三娶媳妇吧，现在该想着让他们成家的事了。”曾凡也不想别的了，只想让老二老三快点成亲，他们成亲了，自不会再跟着哥哥嫂子过活了吧！
“哪里那么容易。”老爷子轻叹了一声。
“……”曾凡原本想说找那勤快的，就可以了。但是想想看母亲不勤快吗？其实他也是勤快的，只不过光勤快又有什么用。而现在，母亲都没影了，想想都觉得头大，自己还得去舅舅家把母亲接回来，没得让人笑话。
李萍的水终于烧好了，沏了茶，拿进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想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之前绣坊给的那张银票，“知道家里不宽余，您先收着，无论盖房还是给叔叔说亲，也是用得着。”
“这是……”老爷子再不识字，也不可能不认识银票，看清了数额，忙问道。
“别问了，您先收吧！”李萍不想说这是自己绣花赚的，她不想让曾家人知道自己能赚很多钱，陈家钱庄的票子，多少也会以为那是父母给她的私房钱。
“老大媳妇！”老爷子还真不是感动，而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又再一次被踩下来了，可是想发火，还真没理由，只能叫了声。
“爷爷，丑话说前头，这上回的二十两是我的嫁妆，这回二十两，也是我最后的体己。”李萍深吸了一口气，“我万一有了孩子，我做活也就没这么方便了。原本我想着，若赚了钱，还给您和爹娘带些点回来，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片孝心。但是现在，可能我们做不到了！”李萍说得很慢，但很实在。
“对啊，我们会有孩子？”曾凡猛的站了起来，一下子就跟傻了一样，拍拍额头，看向了祖父，“是啊，我们也会有孩子的，爷爷，老二老三成亲后，他们可以在省城读书，但是，他们媳妇不能也去省城。萍儿真的养不起的。”
“你们还养着下人呢！就算把他们带上做点家事，不是一样吗？”曾庆终于开口了，他突然想到，若是媳妇怀孕了，他就可以说让妻子去照顾的名义，去省城了。那么，现在把那两个下人赶走，不省了两个人的饭钱。
“那下人不是我们请的，我跟您说了，那是跟房子一块的，是属于人家的。若爹觉得我们是在省城享福，那么相公，你休了我吧，我没本事养活你一家子。”李萍没生气，只是对曾凡笑了笑，说得非常平静。
亲她成了，该做的，她也做了。她自认没有什么对不起曾家的，现在若是曾家欺人太甚，那么也不用再谈了，直接分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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