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夜晚气温骤降。
地下工作间里有一台取暖机，三根灯管仅剩一根能用，没能被照到的那半边空间显得愈发寒冷。
四人挤在狭小的工作间里，只偶尔响起邵翰臣吸鼻子的声音。
沉默半晌，K起身，“我出去巡逻。”
苏君欣睁开眼瞥了下他的背影，顿了顿，悄声跟上。
室外刮着风，寒冷而带着潮湿的腥气，她下意识皱紧了眉。
这味道，她上辈子闻了十年也没能习惯。
循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她找到了K——他靠在一块废墟边，指尖夹着根香烟，烟头一点暖橘色的光，忽明忽暗。
他的眼珠在黑暗里看起来更冷沉了几分，像是地球最南之极的冰块，漂亮却不可触碰的幽蓝色。
“要吗？”他抽出一支新烟，朝苏君欣递了过来。
她在距离他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住，拢了下外套，本想摇头拒绝，可鬼使神差地，她的手接过了那支烟。
她上辈子跟着赌场老头混时，牛鬼蛇神遇见过无数，抽过最廉价的卷烟，也尝过最顶级的雪茄，对烟草的味道谈不上喜欢，但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些别的味道来麻痹紧绷许久的神经。
打火机的光在风中晃过，一呼一吸间，黑暗里又多了一点忽明忽暗的光。
K盯着她垂眸抽烟的模样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很快转回了视线，仿若无事般继续打量工厂破旧的大门。
烟抽完一半，苏君欣的思绪也终于归于平静。
她打破沉默，“你到底是谁？”
K对她的直白倒是早有所料，他抖了抖烟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出现在你面前的目的。”
苏君欣眯了眯眸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想离开埃及回到你的祖国，只有我能帮你。”K忽然露出个有些诡异的笑，“阻拦你回去的是孟宙，带走你未婚夫的也是孟宙......”
苏君欣心中瞬时敲响警钟——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没等她发问，K继续道：“巧得很，孟宙也是我最想除掉的人，他害我父母入狱，用我的身体当实验工具，让我都无法用自己的本名生活。他派我潜伏在你身边随时监控你，但他似乎察觉到了我有异心，昨天我就是去解决了两个他派来打探情况的异能者。”
苏君欣很快联想到昨天他的姗姗来迟以及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破绽，心中有了计较。
“我曾是他最器重的手下，最了解他的心机，而你拥有世间极罕见的力量和超越了时间跨度的记忆，我们合作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你觉得呢？”
苏君欣心脏缓缓收紧，她紧紧盯着K的眼睛，企图从里面看出一丝一毫的欺骗与心虚——
然而并没有。
他说的都是真的。
K看出她的动摇，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你不用担心我会反叛，孟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曾经背叛过他的人，我已经厌倦了躲藏，杀死他一劳永逸。”
他说的没错，孟宙最恨背叛者。
苏君欣轻轻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更多的疑问暂时压下，只问了一句。
“我的未婚夫，秦佑，他有没有事？”
K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他当然不会有事，孟宙不敢真的动他。”
苏君欣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她扔下烟头，脚尖用力碾熄火星。
“我同意合作，但假如你有反叛的念头，我会亲手割下你的脑袋。”
话落，她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身影很快消失。
K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一道极轻的笑飘散在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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