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苰看端木芬服了宁神的汤药,睡下了,方随端木晚一起出了里间。
小书房里,大夫已等了好一会了。
安弗、平二娘、一见了陆苰进门,忙端了热水来。陆苰洗去了身上的血污,诸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陆苰身上竟有四处箭伤!
箭镞深断在肉里,似一个个黑幽幽的深洞。
陆涧脚下一软,险些晕过去,泪意涌上眼底,“怎么伤成这样!”
大夫瞧了瞧伤口,面露难色,“这,小人怕是力有不及..”他不过是个寻常大夫,连刀伤也难得一见,遑论剜肉削骨,恁是屠夫的行当!
陆涧急得跳脚,直叫人去请御医。
陆苰阻道:“不用这样麻烦。”说着向窗下的条案取了柄嵌七宝的匕首,叫人点了大灯来,又问大夫,“你可有上好的伤药?”
“有的,有的!”大夫连忙从药箱里取了几个瓶瓶罐罐。
这会工夫,烧红的刀尖已剜进陆苰左肩的伤口,登时血如泉涌!
“你这是做甚么!”陆涧夫妻俩喊了起来。
平二娘并一众养娘,皆掩口惊呼,几个年纪小些的,更是吓得声音都没有了。
陆苰也不搭理他们,红红的刀尖只在肉里来回的搅。端木晚在旁看着,心头乱跳不止,哆嗦的手紧拽着陆涧的胳膊。陆苰只微蹙了眉,手稳得犹如写字一般。
过得一会,“哐啷”声,一个带着血肉,铁铸的箭头落在了地上。
一屋子人都面无血色地呆愣着,只安弗手脚麻利地将药到了伤口上。时间分毫不差,就如演练过几百一般。二人配合无间,眨眼的工夫,金砖上就已是血迹斑斑。
当最后一个箭镞被挑出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端木晚忙叫大夫诊脉,陆苰又道:“不用了,这点伤我自己知道。”说着,叫安弗取了纸笔来,自己写了个方子,交给平二娘,“照这方子抓药来就是了。”
平二娘答应着才刚退下,老夫人、陆渊夫妇并郡王、王妃也都闻讯赶了来。陆苰还要起身行礼,旬阳王早拦了下来。又见一地的鲜血,脸色倏忽就白了,“这,伤的怎样了?怎么不请御医呢。”
“郡王爷放心,只是一些小伤,已上过了药,没有大碍的。”陆苰说得轻巧,屋里的诸人的脸色却都还惨白着。
陆渊道:“到底还是请御医来瞧瞧的放心。”
“是是是。”旬阳王连声称是,吩咐自己随身的内侍道:“你赶紧往太医院请了院正过来。”
陆苰还待要拦,傅翕芳说道:“咱们知道你在西北甚么都历练过,这些小伤不放在心上。可咱们却没见过这阵势,叫御医来瞧瞧,你只当宽长辈的心。”
陆茜也劝道:“是呢,咱们看着这伤可是吓人呢。”
陆渊沉呤一了翻,蹙眉问道:“好好的,怎会闹出这一折来。莫不你这些日子又得罪了甚么人?”
陆苰笑道:“我的事,伯父还不知道么。头先为着整顿军纪就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协查户部的账,谁知道是哪个闹得这一出。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惊了芬儿..”说着,陆苰阴沉了脸色,眸底浮起一抹狠戾。
旬阳王沉思了一回,道:“如此看来,倒是户部恁边更有可能。终究正查着么。”
陆渊想了想,摇头道:“不,每三年查了一回账,是例行公事,就是有些小的疏漏,也是常情,何至于,”说到这里,他忽然记起年前,户部的袁可立去了一趟江南..登时脸上神色一变,张了嘴话还没出口,耳边端木晚凉凉地道:“咱们且让他歇着吧。受了恁重的伤,哪里还有精神应付咱们。”
纵是陆苰铁打一样的身体,到底失血过多。脸上虽无痛楚之神,却是白的吓人,眉梢眼底亦带了倦乏。可他们却是视若无睹,借关心之名,行刺探之实!
陆渊讪讪一笑,“我都急糊涂。只管问长问短。你只管休息,养好了伤再说不迟。”
旬阳王也拉着他的手,许诺,“你放心这事孤一定秉明父皇,孤亲自坐阵京兆尹,务必揪出凶手严办!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当朝三品大员,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又向陆苰道:“你且好生养着,过几日孤再来看你。”边说边就告辞,陆家诸人少不得送他出门。
陆苰才算清静了下来,歪靠在藤榻上,合目养神。柔和的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他刀刻似的侧脸,俊如神祗,肃若金刚。
陆侯府二公子、二少夫人街市遇袭的消息,就如一阵风似的吹进了宫苑。不消说龙颜震怒,责令京兆尹十日之内拘归案,不然定严究不逮。
赵令如听得这个消息,心里凉了半截,也顾不得打听旁的,匆匆向皇后辞了行回府。一下了马车,飞奔入端木芬的小院,及至进了正间的花橱,见她安稳地睡在床榻上,方松了一口气,拿帕子抹了额头上的汗珠。
端木晚守在侄女儿床边,听得声音回头看去,只见赵令如赤红着脸,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她也不行甚么虚礼,小声道:“她没事,只受了些惊吓,这会吃了药睡下了。”说着吩咐青禾,“给郡主端一盅酸梅汤来。”
赵令如缓步入内,先向端木芬面上瞅了瞅,见她睡梦中犹自紧拧着眉头,显然是吓得不轻。因向旁边的鼓凳上坐了,揪眉问道:“好好的,怎么出这样的事情,我听说连二哥哥中了好几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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