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苰不在家,端木芬白日里还好,一到夜间就觉着发闷。今朝老夫人提的事,她原是很替姑妈犯愁。头先过去,却连门都没进,就被撵了回来,便知姑母自有办法。
她也就放了心,一回院子,叫人落了栓。娘儿几个用过了晚饭,哄着大姐儿睡下,她自己却没了睡意,坐在灯下,掰着的指头算——陆苰出门到如今也廿日多了,若是一切顺利,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他虽才出门半月多,可端木芬心里却觉着过了许久似的。只在心里一遍遍回想他临走前一晚的恩爱缠绵。还有十里长亭恋恋的不舍,和他勒马回望自己的最后一眼。
越是回想她心跳的越快,好似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端木芬捂着胸口,深吸了口气,一斜眼瞥见自己镜中的模样。也不知是灯烛照着,还是自己心头发热,如玉的面颊艳压桃花。眉梢带了撩人的娇媚,眸中情丝如绕。
端木芬看的脸红心跳,捂着脸合上奁镜。因见手边搁着梅花笺,一时感叹,提笔写下小楷,“自君之出矣,罗帐咽秋风。思君如蔓草,连延不可穷。”
她自己念了两遍,越发觉着脸上作烧,正待要拿到灯上烧了,忽听门上传来叩击之声。
端木芬甚是惊讶,这个时辰了谁还会来敲自己的门。
原先青禾几个还会轮着在外边小榻上守夜,后来端木芬嫌不方便,让她们都回房歇去,就连大姐儿也都挪到东厢,小倌儿则移去了西厢。
正房这里东边是内寝,西边则作了陆苰的内书房。原本还有老姆、养娘值夜。端木芬只怕她们弄乱了东西,都不用她们。到了夜间,这屋里就只端木芬一人。
以往,夜里有人来,都是前头院子里值夜的老姆领过来,在窗下报禀。怎么会径自走来敲门。端木芬一面想,一面取了件大氅衣披了,手持一盏小油灯,行至门口,嘴上轻声应着,伸手开门。
门刚一打开,端木芬整个人都呆住了,手里的油灯“哐啷”一下打在了地上。她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门口恁人的面容,因油灯灭了,亦随之看不分明。只一双幽深的笑眸,分外明亮。
“怎么,我连夜赶回来,你连门都不叫我进么?”陆苰笑看着妻子,他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竟是恁般的难挨。脑子只要一闲下来,全是她的身影。
想要见她的心,焦灼的就如在沸水里的翻腾,偏生其中又带了些甜蜜,一想着与她想见的情形,恨不能即刻飞回到她身边。
因而漠北大事一了,他便甚么也顾不得,换马不换人的连赶了三日,总算奔回了她的身边。
一见着她的面,心登时便平静了下来。甚至连疲乏都忘了。
端木芬睁着眸子怔了半晌,陡然扑进了陆苰怀里,紧抱着不松手。陆苰先是一愣,旋即温柔地笑了起来,伸手揽了她的腰身,埋首在她的发间深吸入她的味道,才得以平缓的嗓音,在她耳边笑道:“怎么了?我才能出门多久,你就学会投怀送抱了。”
端木芬惊觉自己的失仪,忙从他怀里挣开,红了脸,呐声道:“你回来怎不叫人告诉一声。”
“没甚么事了,我懒待和他墨迹,就先回来了。便时候赶的巧,就不想惊动人,自己悄静进来就罢了。明朝再给长辈问安。”他说话间,
微笑的眸光压根就没离开过端木芬。看着妻子娇红的面庞,故意笑道:“怎么,你里边藏了甚么人么?都不让我进门!”
“你胡说甚么!”端木芬一拳捶在他胸口上,娇嗔未了,见他一脸胡茬,眸底还配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更兼风尘仆仆,心疼的不行,“怎么就赶成这样了,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呀。”边说,边就拽了陆苰进门,拿夜里吃茶用的滚水给他洗手、净脸。又拿干净衣裳给他换上,再倒了盅椴蜜金枣茶,“你先暖一暖,我叫人烧水、做吃的来。”
她刚一折身,手腕就被陆苰拽住,“不急,咱们说会子话。”
端木芬心头一甜,含羞一笑,“我只往倒座里叫人,就来的。”说着深深瞧了陆苰一眼,方恋恋不舍地去了。她急急忙忙地唤了人起来,匆忙嘱咐了几句,便就回屋去了。
一进屋,就见陆苰在看案上的诗稿。端木芬登时连脖子根都红透了,两步抢上前夺了过来,搁在灯上烧了,嗔道:“你怎好混瞧人家的东西。”
“你自己放在案上,我怎知是不能瞧的。”陆苰素来冷硬的嘴角,现下笑容浅浅,幽深的眸子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端木芬纵使没有看他,也感知到他如水的眸光,一时间心如鹿撞,羞的恨不能躲出去。
“你在家里还都好么?没受人欺侮吧?”陆苰持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语气里满是爱怜。
端木芬只觉心头的甜蜜如潮涌出,把自己整个人都淹没了,她一心想要摆出庄重的样子,可嘴角却不受控往上弯起,素日清朗的嗓音,不
自觉的带娇腻,“我家官人是当朝三品,军中新贵。就连郡王妃都向我示好,谁还恁地没眼色,与我过不去。”
陆苰拉她膝上坐了,一手圈了她在怀,一颗心总算安稳了下来,下巴搁在她的弱肩上,“看来我还要努力些,争取让皇后娘娘也来巴结讨好你。”
“我才不要呢。”端木芬半倚在他臂弯,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他虎口因常年握刀,磨出的老茧,“王妃我就架不住了,皇后再如此,我还不得戴个面具过日子。应付人也很累的。”
“傻瓜!介时你只管睨眼瞧人就好,管他们怎么样。”
端木芬嘟嘴道:“我可做不来这事,应付人也很辛苦的。前几日,令如拽了我去看郡王妃,她便又拉着我说话,我脸都笑僵……”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没留心陆苰渐渐深沉的眸光。
三日夜的狂奔,心底的思念与渴望像把火在烧一样。只是知她素来守礼,才一直按耐着。
现下温香软玉在怀,屋里灯火昏昧不明。偏她的樱唇又不知死活的说个不停,心底的欲念再把持不住,猛地吻住了她调皮的樱唇,将引诱自己声音,尽数吞下口去。
端木芬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便就甚么也听不见了。两只胳膊本能地勾上陆苰的脖颈。二人唇齿相接,恨不能将彼此揉进骨血。
“呀!”幼娘端热水进来,不妨撞见这一幕,惊呼了声折身便要退出去。被人打断了缠绵的陆苰,又哪里能有好脸色,厉声训道:“还有没有规矩,进门也不吭声!”
幼娘年纪小,碰上这事早羞的没处藏,再被陆苰一训,脸上又青又红。端木芬推了陆苰一下,吩咐幼娘,“把水倒到里边沐桶里去。”
幼娘答应一声,逃也似的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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