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翕芳本是一心等着看好戏的,不想珍格儿她们姊妹两个,大小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言和意顺,略无参商。她才恍然——珍格儿当日并非是听了甚么消息,而是受她姊妹怂使。可笑自己还真以为珍格儿是因着儿子的原故。
只她想不通的是,赵令如和端木芬两个是从哪里得来消息。她们又是怎样与珍格儿交连上的。毕竟珍格儿回府才没几日。她又是老夫人的人,赵令如与自己不睦,与老夫人也不好,怎么就忽然改了呢?
种种迷团,傅翕芳百思不得其解,留心细察自己院子里的人,她才惊觉,自己身边竟只剩一个史氏!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两个小女娘真的就能取而代之?她们若真作此想,未免就得意过头了。自己可不是老夫人,纵是在府
里被架空了。女儿也还是郡王妃,娘家仍旧掌着漠北数十万大军的军权。
凭此两件,自己足以屹立不倒。
十月初二,旬阳王府四世子满月。依照皇家不成文的规矩,非嫡出皇孙,满月设宴只限王府家宴,也就是说,不论是外祖家还是诸皇叔,都不会参加。
然而,旬阳王府已多年不曾有过男孩,更何况这孩子又是姚氏所出,冉襄对其钟爱有加,不啻于嫡出。所以,这场满月宴办的甚是隆重。
自五更天起,王府门口就开始发放红鸡蛋,到得辰时末刻,郡王府门口等着领鸡蛋的队伍,已排了里许长。王府紫寰殿后的大花厅内高朋满座,个个喜笑盈腮,恭贺道喜之声不绝于耳。乐班奏的喜乐不曾停歇,越发添了喜庆之气。
不过,在一片欢喜之下,难免有个别人心怀郁忿。
“又不是嫡出,又不长子,没见得瞎乐甚么。”楚明玉和几个侍妾坐在角落里磕着瓜子,斜眸扫过不远处欢喜的人群,小声的嘀咕着。她的两个儿子都未得到过这样的盛大的满月宴,连周岁宴也远逊于此。心里不忿也是人之常情。
徐贞笑劝道:“这么些年了,府里好容易才添了丁,也难怪郡王高兴。”
楚明玉横了她一眼,刻薄笑道:“姐姐还真是大度,被人抢了位置竟还能笑出来。我是没这份涵养的。”
徐贞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了一下,她与陆茜同时进府又育有长子,这些年来又帮着陆茜料理家务。心里多少存着些念头——早晚能熬到侧妃。
她倒不是有甚么野心,毕竟自己的出身、能耐都摆在恁里,想要越过陆茜恁是不可能的。但若自己能晋为侧妃,儿子就能有君的封号,不然只能是个郡公。本来她盘算着,过几年郡王晋是亲王,恁是明摆着的——皇子初封郡王,新皇登基皇兄弟一律晋亲王。
而亲王能有两位侧妃,纵是陆萱占了一个位置,自己凭着育有王长子,占另一个位置理所当然。可是姚若娘生了儿子,几乎能够断定,她将是另一位侧妃。
徐贞心里发愁的事,叫楚明玉一语道破,脸色自然不好看。然也只是一瞬,清婉的眉眼就带了笑,“甚么叫抢了位置,一样都是服侍郡王的,哪有这些计较。”
“难怪呢。”楚明玉心里不痛快,可听不得这些贤良话,眉梢挑得高高的,说出的话跟刀子似的,“都和咱们坐在一块儿了。想着当年,你跟王妃进进出出的多风光啊。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如今……”说着话,她眸光向主席上一扫,陆萱陪坐在侧,与诸女眷有说有笑的。楚明玉“也换人坐了。依我说啊,你该着急起来才是,千万求着郡王王妃别给大郎说四品以上人家的小女娘,不然你这个婆母怕是弹压不住!”
侍妾有不敢放声笑出来的不是咳嗽,就是吃茶,两个养下小翁主的,拿帕子掩了嘴,可眸子里全是笑意。
“妹妹这是个甚么意思?你若是看这排场不服气,只管和王妃说去,明年二郎、三郎生辰也这么摆起来。若说是和我过不去,咱们也犯不上在这里闹,好歹是府上多少年没这样喜庆过了,何苦叫给郡王心里添堵,又叫人笑话……”
徐贞说着说着,发现诸人渐敛了脸上的笑,她还疑惑着,身后传来个声音,“徐姐姐这是和谁生气呢。”
在坐诸妾起身施礼,“侧妃娘娘安好。”
说起来也怪,楚明玉对郡王妃都敢叫几句,偏在陆萱面前有几分惧怕,听得陆萱动问,忙陪笑道:“这么喜庆的日子,高兴还来不及,谁生气呢!”说着,不安的眸光偷瞥向徐贞,生怕她告状。却不晓得徐贞,巴不得能小事化了,哪里会把事情往大里闹,顺着楚明玉的话淡淡笑道:“今朝府里上下都喜笑盈盈的,谁还能生气呢。”又问,“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和王妃陪客人。”
陆萱分明听得楚明玉刻薄徐贞,本有心替她出气,然她自己不想追究,陆萱也就一笑而过,“我特地过来叫你的呢,因着姚姐姐不能出来,我和阿姊都要叫女眷给围死了,唤你过去替咱们分担一二。”边说边拉了徐贞往主席行去。
楚明玉水汪汪的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能在徐贞背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陆茜陪着湘王妃在首位坐着,她下首是赵令如,依次过去是周老夫人,傅翕芳端木晚妯娌两个,再下边是端木芬。而湘王妃右边手则是寿阳君夫人。
寿阳君近一二年来在京中颇露脸了起来,尤其是外甥女成了太子妃,京里倒有不少人巴结讨好于他。
今日的酒宴,陆茜原没下贴子相请,不想他们自话自说的来了,到底是长辈,陆茜也只好迎上主席坐着。
“王妃大安,郡主大安,寿阳君夫人大安。”徐贞上首四人磕了头,又向席上诸人盈盈拜道:“诸位夫人安好。”
傅翕芳等忙起身回礼,湘王妃笑道:“果然是二嫂子家教严谨,规矩礼数竟是一丝都不乱。”
陆茜一面叫徐贞坐下,一面向湘王妃道:“哪里是我教的好,她与我一般是采选出身,家里也是书宦人家。恁是这会,早些年她的规矩比我大呢。”
“怪道呢!”湘王妃怪声怪气地道:“你们家大郎,得少傅称赞说是读书种子。”
徐贞才刚落坐,听得这话,登时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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