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回至府中已是月上中天,两个小的已然歇了,今朝夜里在上房当值的是幼娘,然而平伊、臧儿都还在上房守着,且见她回来眉眼间都露了不安。
端木芬解了外边的纱袍,先往厢房去看过两个孩子,倒没留心她们的神色,反倒是青禾压着声音问道:“你们几个又闯了甚么祸事?”
平伊儿先往纱窗外瞧了瞧,忽拉了青禾往角落里闪,“傍晚的时候,岳小娘子恁边来了人,说小娘子身体大是不好,官人急急地就去了,到这会都还没回来呢!”
“甚么!”青禾大吃了一惊,不免高扬了声音,又急忙掩了嘴,向外瞅了瞅,拽着三人怨道:“你们在家做甚么!怎么不着人去请呢!”
臧儿急声道:“怎么没去呢!大哥都走去了几趟,官人不回来,还能绑他回来不成!”
“不回来!”青禾讶愕道:“怎么会不回来!”
幼娘压着声音道:“说是岳小娘子仍是不省人事,官人走不开。”
“官人又不是大夫,小娘子不省人事,他守着就有用了……”青禾话音未落,端木芬进了门来,左右瞧了瞧,问道:“官人呢?还在外边书房么?”
四人面面相觑一翻后,幼娘忐忑道:“是呢。说是有些急事,只怕晚上没恁么早进来,让少夫人不用等门。”
“噢。”端木芬没心没肺地应了句,只说了句,“你们等会和小厨房说一句,让他们送些宵夜过去。”她边说,边打着哈欠回里间去,毕竟逛了一日,她也实在是劳乏了。
青禾以眸光示意幼娘跟着进去,她则拉了端臧儿出门,急步往二门外走。
臧魁虽则有官职在身,却一直以陆苰亲兵的身份住在陆家,自陆苰搬了新宅,妹子在内宅住着,他自己就和一众兄弟,住在宅后一带的围房里。
陆涧分府另过,因着新宅屋舍不多,所以只跟来了几房老人,皆住在两廊下的小院里,后边一带围房,除了陆苰的亲兵外,便是些还未说亲的小厮。
其时,天气暑热,时候也晚了,小厮们光着膀子打了井水上来在小巷里冲凉,不提防陡然走来两个小女娘,唬一众小伙捂着膀子逃也似的躲回房去。
幼娘早是飞红了脸,青禾一心急着要找臧魁,倒不曾留意这些。二人还未行至门口,臧魁就从屋里接了出来,微沉了脸色,“大晚上的,你们怎么来了!”
青禾直接催道:“你赶紧套了车,我和你一起去找官人!”
“这……”臧魁看了看缩在青禾身后的妹子,“这不大好吧。”
“不好。”青禾拔尖的嗓音,“这都甚么时候了,难道让官人留在恁边过夜么。恁一位有长公主撑腰,又有赵郡主帮着,已经不把少夫人放在眼里了,倘或官人再在她恁里宿了一夜,她还不要登堂入室了。”
臧魁虽也觉着陆苰在岳安琴恁边呆太晚了不好,可他始终认为,陆苰自有他的打算,再则陆苰行事向来有分寸,他不回来自有不回来的道理,家下人只管去催,总是不好。
然青禾却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拉了他的大手就往马厩去,她心急之下全没在意,可臧魁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年前的时侯,陆苰话里话外就透出要将青禾说给她。本来是准备着过了年就办喜事,不曾想老夫人去了,府里操办丧事,就冲过了,之后又是先皇大行,一事不了接着一事的。因此上,二人的婚事不得以拖到了明年。
臧魁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若说他从未想过娶妻恁是骗人的话。只是一直相不中意,前几年老夫人院里做针线的小女娘,名字臧魁已经叫不大上来了,只记得她兄长托人来说过几回亲,老夫人也着人来提过。
本来他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偏偏的自己一个兄弟又钟意恁小女娘。再则,他也不想和老夫人恁边扯上甚么关系,因此一推再推。
为了顾着老夫人的体面,他的亲事也就耽误下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着他自己没有看得合眼的。就是青禾,也是前年因二官人去了西北,留他守在府里,间或陪少夫人出门,才渐有了些接触。
兼之妹子家来,嘴里三五句不离青禾,故此他虽不大与青禾碰面,心里倒觉着她蛮熟悉的。因尔,旧年二官人问自己意见时,他点了头。
也许是因着这个原故,他越看越觉着青禾为人不错。虽则性子有莽直,心底却是好的,而且颇是做人家,再兼针线上也好,因打小跟着二少夫人,又颇识得几个字。
似自己这般的,能说上这样一个媳妇算很是不错了。至于她的贱籍,恁是不用多想的,就少夫人恁样的心疼她,自然帮她除籍。
不说臧魁胡想瞎想的,青禾已拽着他到了马厩,叫醒了当值的小厮,便催臧魁驾车出门。
臧魁还待要再劝两句,青禾人都已经坐在了车厢上了,嘴上又催道:“还愣着,赶紧的呀。”
臧魁叹了一声,跳上了车辕。
二人赶至赵家老宅门前时,已是三更时分。京城夜市繁华,街市上还是灯火通明,而赵家老宅内,却是一片漆黑,好似人去宅空了一般。
青禾自车厢跳了下来,大步行至门,用力拍门,大声叫道:“开门,开门!”
都已经到了门前了,臧魁再觉着不妥,也只有帮着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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