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妹子。”
青城道长非常之淡定，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事情。
但真的寻常吗？如果是的话，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那是个很美丽的女孩。”龙空不知道青城道长这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也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只能比较笼统的形容一下。
青城道长自顾自点了点头:“是的，她曾经是个美丽的女孩，但是她现在已经老了，也许现在你可以称呼她为...师太。”
“师太......”龙空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虽然在感情上直，可不傻，能够坐到这个位子绝对是人精。
“她等了你二十年，最后出家了。”青城道长一边喝着茶，一边说:“我不怪你，这就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应该承受的后果，但是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希望龙掌舵能够去看看她。”
“她...只是个普通人么？”龙空有很多话想说，却都没有说出口。
“太晚了。”青城道长轻轻闭上眼，声音也不觉沉了下来:“那个傻丫头...把最美好的时间都用在了等待上，等到发现等不来想象中的那个人之后才去寻找超脱，她找到了，可是已经太晚。”
“我很抱歉，我......”龙空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青城道长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没关系，掌舵不必说什么，只是她与人间的缘分已经将要尽了，却还挂念着掌舵，能否请掌舵去看看她？”
这是青城道长第二次向龙空发出邀请（或者说是请求）。
“当然。”
龙空直接答应下来，
他想起来了，方面在大明湖畔，他和一个美丽的少女发生了一段美丽而奇妙的故事。
可是那个时候他身上背负的一点儿也不比现在轻松，甚至更重，所以他放弃了爱情。
只是他以为那个女孩也会在时间的流逝中将他淡忘，从来没想过那个女孩会因为遇见自己而误了一生。
“那她...还有多少时间？”龙空是愧疚的，那股愧疚感比任何感觉都让他难受。
“十天。”青城道长放下了茶杯，认真的说道:“她还有十天的时间，在漫长的等待里，她已经耗尽了自己生命的精.华，即便是成为神通者也无法挽救她的生命，只能让她在最后的时间里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如果是有办法可以想的话，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换妹妹活着，可惜没有。
“我...”
“我以为她放下了，可是事实没有，虽然她没说，但我知道她还在想着你。”
青城道长顿了顿，继续说道:“遁入空门，却忘不了前尘，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折磨。”
龙空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叹道:“她在哪？”
“京城第二医院。”青城道长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小纸片放到龙空面前，“掌舵自己去找她吧，我就不去了。”
“多谢。”
龙空拿起纸片，然后倏地消失在原地。
青城道长望着摆在对面那杯冒着腾腾热气却没被喝过一口的茶，久久不语。
他何尝不想在妹妹最后的时间里陪伴在妹妹身边呢？但他知道，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对谁都好。
......
京城第二医院。
肿瘤科的某病房外。
龙空久久站立，却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甚至连透过门上的玻璃往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说来也是可笑，他这一生强敌无数，从来就没有退缩过，哪怕当年只身面对整个国外武林，他都没有退过一步，可现在他却怯场了。
“在门口站这么久，不累么？”
在龙空积累勇气的时候，一个清脆温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要不要进去坐坐？”
龙空转身，只见一个清丽脱俗的光头少女坐在轮椅上。
虽然是光头，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美，甚至失去了头发反而更彰显她的五官。
“你是...”
龙空震惊不已——这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与他有一段美好邂逅的女生么？怎么二十年过去了，她一点儿也没变？
“龙空，好久不见。”少女眼底也有诧异，但是却没有在言语中提现太多。
“你怎么...”龙空没有把话说完，他想说的是:你怎么容貌没有变化，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少女仿佛看透了龙空的心思，笑着说:“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还保持青春的容颜？”
紧接着推动轮椅，行动到病房前，推开门又控制着轮椅进去，同时说道:
“你不知道，有时候女人为了美，是甚至连生命也可以放弃的。女人啊，到死也是少女。”
说完后突然控制轮椅转过身来面向龙空，问到:“你看，我是不是很美？比当年更美吧？”
顿了顿，随后说道:“我知道变得美丽、维持美丽会让我无法拥有正常人那样的生命，可那时候为了你能够回头看我一眼，我也顾不得许多......”
“我很抱歉。”龙空走到少女身前，伸出手似乎想给她一个拥抱，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突然收了回来。
少女淡淡一笑:“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
的确，她曾经怨过，也恨过，可爱是比怨和恨更强大的情绪和力量。
为了爱，她情愿以生命为代价保持容颜，也同样是为了爱，她遁入空门...
虽然成为神通者也无法挽回她流逝的生命，甚至连生命的最后时光都只能坐在轮椅上，勉强维持着正常人的体面，但她从来未曾后悔过当初的决定。——正如她刚才所说的，女人，到死也是少女。
“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那么，就叫我一声师太吧。”少女释然地笑了笑，“我已经是出家人了，悟不破红尘，也是。”
龙空望着少女，久久不语——他，有些后悔了。师太这两个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施主，贫尼从未怪过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完这句话，少女抬起眼眸，和龙空对视。
这一刻，她眼里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尽的慈悲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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