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耐心喂顾柏吃了两个小笼包，又喝了半杯水。
“爸爸，我最近时间可能不会多，不能频繁来看您，您要吃好喝好睡好。”
这些话，她是故意说给孙姐听的。
“不过，我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的。”
顾眠俯下身，看似是在给顾柏盖被子，可眼眶却红了。
“爸爸，对不起。”她低声压抑地说着，没让孙姐听见，顾柏却听得清清楚楚。
顾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顾眠很快就直起身子，朝他笑道：“爸爸，我先走了，您要好好的。”
她不舍的多看了顾柏几眼，往门口走。
孙姐在后面憨厚地笑着：“顾小姐慢走啊，您要常来看顾先生。”
顾眠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垂下眼眸，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太强烈的情绪。
有些人伪装起来，真的比野兽还要可怕。
任谁看到孙姐的模样，听她说的话，都绝不会想到背地里会是那样恶毒的人！
顾眠挺直背脊走远了，转个弯躲进了安全通道里。
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座电梯，如果没有故障的话，是不会走楼梯的。
她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躬着身子，脸埋在掌心里，压抑地啜泣着。
她不敢大声哭，不敢在人前哭，只敢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如果不是她因为出院，要偷偷过来看一眼爸爸。
可能她等到爸爸熬不住的时候也不会知道他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真是太可恨了！
顾眠哭得很伤心。
她以为这里肯定不会有人来的，才敢这么发泄。
可是，她刚拿开手想用袖子擦一下眼泪的时候，眼前多了双黑得铮光发亮的皮鞋，还有一片白色的衣摆。
顾眠，“……”
她讪讪抬头，入目是霍笙清冷的脸。
她吓得连哭都忘记了，半响呐呐出声：“你、你……嗝！”
她本来想表达“怎么又是你”的意思，结果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她连忙捂住嘴，缩了缩身子，觉得尴尬又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似乎每次她很狼狈的时候，都会被他撞见。
太心塞了！
“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在哭？”霍笙问道。
顾眠低垂着头，没有看到霍笙脸上的认真和疑问，以为他只是在打趣。
“我……”
“如果现在的生活令你感觉痛苦，可以选择换一种生活。”
“换一种生活……”顾眠低声重复，随即苦笑。
“不是谁都有资格改变现状的，否则的话，世界上哪还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
“是吗？”霍笙淡淡反问，面上没有表情。
他似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抬腿往上，从她旁边走过。
“请等一下！”
霍笙停下脚步，回头。
顾眠舔了舔唇，纠结了一下，擦干眼泪，慢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
“您认识一个叫霍笙的医生吗？”
霍笙眉头微挑。
“认识，怎么？”
顾眠认真地解释：“之前我有一次昏倒在病房，是那位医生救了我，我很想当面感谢他！”
“可是我听说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不敢去打听他。
医院这么大，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连想装作偶遇表达一下感谢都做不到。”
顾眠拍了下脑袋，感到非常苦恼。
她马上就要出院了，也不知道这个救了她一命的医生在哪儿，这让她心里很过意不去！
“哦。”霍笙淡淡应了声，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顾眠其实并没指望眼前这个也帮过她几次的医生会告诉她点什么。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这位医生，之前也很感谢您对我施以援手。
我马上就要出院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所以只能祝您身体健康！”
霍笙听过太多人对他的阿谀奉承和表面祝福了。
可“身体健康”这样的词，还是第一次听到。
并且看得出来，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是敷衍。
他难得点头回应了一下：“谢谢。”
顾眠腼腆地笑了笑，虽然红着眼睛，这一笑却为她增添了不少生气。
“那我不打扰您忙了，再见。”
顾眠朝他挥挥手，转身便走下楼梯。
霍笙看着她走到了拐角，忽然出声：“对了，我的名字，叫霍笙。”
清冷的声音迅速传到她的耳边，顾眠顿了下，错愕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霍笙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像料峭枝头融化的春雪，却转瞬即逝。
“再见。”
他转身，不疾不徐地离开，留下顾眠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原来，一直帮她的，都是这个医生！
最终，她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很蠢。
但是又觉得很幸运。
这段最令人崩溃的日子里，每次以为到了绝境的时候，会有一个人拉她一把！
顾眠回到自己的病房，林嫂已经帮她把东西收拾好了，出院手续也已经办好。
“太太，我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啊……
顾眠有点恍惚。
穆承禹的那栋房子，对她来说，已经不算家了！
“走吧。”
“哎。”
顾眠走在前面，林嫂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一出门，就看到大步而来的穆承禹。
顾眠深吸了一口气，烦躁地别开眼。
林嫂恭恭敬敬喊了声：“先生。”
“收拾好了？”林嫂点头，穆承禹便说：“走吧，我送你们。”
顾眠这才有了反应，不悦地拧眉：“用不着你送。”
“走。”穆承禹无视了她的反应。
林嫂在旁边劝她：“太太，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别在医院僵持，影响其他人。”
顾眠没办法，咬了咬牙，只能先不情不愿地妥协。
穆承禹走在前面，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到了楼下，车子直接在大门口等着。
穆承禹上了后座，顾眠直接去开前座的车门，林嫂飞快地挤了过来，挡在门口，一脸惊慌。
“哎哟太太，怎么还能劳烦您给我开车门，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顾眠，“……”
她是想自己坐前面，不想和穆承禹一起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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