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可以吗？”
霍笙平心静气地说。
顾眠蹙起了眉头，“阿笙，你突然这样，我有点心慌。”
霍笙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顾眠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顾眠……”
沉默过后，霍笙喊了她一句。
顾眠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倏的站了起来。
她的眼神闪躲，下意识地在逃避着什么。
“那个……阿笙，我、我口渴了，想喝水……”
“我去给你倒。”
“不不不！”顾眠使劲摆手，“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她说话开始重复强调了。
她心中的不安和恐惧，还有焦躁都开始复苏。
这些就像是沉睡在她身体里的魔鬼，只要被它们逮到机会，就会吞噬顾眠。
凶猛又残忍。
顾眠慌乱地走向厨房，去拿杯子的手有些颤抖。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她双手捧着水杯，杯身沁着几分凉意，却不能让她冷静下来。
她很害怕霍笙要跟她说什么……
她不想听啊！
顾眠捧着杯子用力深呼吸了好几下，身子越发地绷紧。
霍笙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见她神情不对，出声喊了她一句。
“顾眠？”
顾眠下意识地应了声，“嗯？”
“你不是口渴吗？”
“是啊。”
“怎么还不喝水？”
顾眠咽了咽口水，声音紧绷地回道：“喝、现在就喝！”
她捧着杯子，匆忙喝了几口水，却不小心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霍笙见状，立即起身，大步走过去。
顾眠咳得背都弯下来了，一个没注意，不小心把水杯也扫落！
杯子应声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顾眠吓了一跳，一边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下意识地要弯腰去捡碎片！
霍笙皱着眉，沉声道：“你站着别动！不许碰这些碎片！”
顾眠被他喝住了，身子硬生生地僵住，保持着弯了一半腰的姿势。
霍笙一个跨步就过来了，立刻抓住她的手仔细查看。
“有没有伤到哪儿？”
顾眠愣愣地摇头：“没有……”
“那你退开，去客厅，这里我来收拾。”
“我摔碎的，我收拾吧。”
“不用。”
霍笙拉开了她，示意她离开厨房，自己去拿了扫把。
顾眠抿了抿唇，却没有动。
她看着霍笙弯下腰做着扫玻璃碎片这样的琐事，心中觉得很难过。
霍笙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以他的聪明和能力，绝对会有一番大事业！
他的双手可以用来拿口琴，敲键盘，翻文件……却不适合做这种家庭里的琐碎小事。
顾眠总觉得，霍笙在她的身边，就犹如天使跌入了凡尘。
她总怕自己会把霍笙同化了。
变成她这样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明明就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这一年为了照顾她，这种不适合他的家务事，他几乎都会做了。
霍笙熟练又迅速地把碎片扫干净，确定地板上没有残留的碎片后，又用拖把拖了一遍。
“好了。”他淡淡道。
顾眠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霍笙洗手擦干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去客厅坐，下次要喝水我帮你倒。”
顾眠心生愧疚，也觉得自卑。
她垂着头，低声说：“阿笙，我真的很没用！”
连喝水都会呛到，杯子也会被自己扫翻。
最后收拾残局的还是霍笙。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离开了霍笙，是真的活不下去！
无论是生活中，还是精神上。
霍笙是她生命里唯一可以依赖的牢固支柱！
“我不许你这么说。”
霍笙用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你不犯傻一点，怎么显示得出我聪明睿智和反应迅捷呢？”
顾眠眨了眨眼，看向他：“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特别，但是我很受用。”
她深呼吸了一下，说：“这样，就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的。”
“至少可以衬托你的完美。”
霍笙轻笑了声。
顾眠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下来。
霍笙见顾眠的情绪稳定下来，便打算继续之前要说的话。
“顾眠，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眠的心紧了一下，表面镇定地问：“是什么话？”
“留在A城。”
顾眠倏的握紧了拳头，声音紧绷，透着不解：“为什么？”
霍笙沉默了一会儿，眸光幽深。
“其实这件事情，我考虑过很久。”
“还在巴黎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一点。”
顾眠的心里越发紧张：“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笙的黑眸认认真真地望着她，像一张网，铺天盖地地袭来。
顾眠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直到胸腔憋闷地难受才想起来呼吸。
“封心姌刚开始替你治疗的那段时间，她就跟我说过一句话——
心病还需心药医。”
“顾眠，你的病因来自于穆承禹，我们这一年来所作的一切努力和坚持，都只不过是治标而已。”
这样治标，顾眠看起来似乎变得越来越正常了，可她的内心，依然是封闭的！
“你如果想要真正的痊愈，逃避始终都不是办法，需要你勇敢地去面对！”
顾眠却已经摇了头，“我不想痊愈了，只要不见到穆承禹，我现在就很好！”
“你不好！”霍笙沉声说：“顾眠，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是一点都不好！”
“你心中有执念，有创伤，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穆承禹伤害了你！”
“你把自己也上了锁，不让自己走出来。”
“我没有！”顾眠否认，“阿笙，我真的没有，我一直在努力放下，努力治愈自己！”
“阿笙，我不会把自己困住的！”
霍笙摇了摇头：“顾眠，我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
顾眠倏然说不出话来。
她张了张嘴，没有声音，眼眶泛红。
霍笙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顾眠，我希望你彻底好起来。”
“只有留在A城，勇敢面对过去的创伤，你才能被完全治愈，真正的放下，变得毫无负担。”
终有一天，你能真正的拥抱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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