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母泪眼汪汪的目送他们几个人又进了罗布的房间，瞬间窄小的房间内便挤得满满当当。
沈瑾修将椅子抽了出来放到苏洛的身后，她直接坐了下来，虽是仰头看向罗布，可是气场却依旧还是压得死死的，“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布看了眼苏洛，缓缓开口。
“我十六岁的时候辍学去了沛城打工，在那里我认识了个叫做刘哥的人，他当时对我所表现出的态度很友好，也特别讲义气，所以我就跟在他后面混了。”
“刘哥是在沛城的地下赌场里面看场子的，我跟他混了以后自然而然也就去了那里面，赌场背后的大老板是谁我不清楚，但是既然有赌就有借，那里的利息很高，不少人因为利滚利被逼死。”
“我初去时还有些害怕，可是看多了渐渐也就麻木了。”
“后来有一天刘哥问我是不是春水镇的，我说是以后他又跟我说春水镇有笔债要催让我跟着一起去，我当时也没做他想，就以为是寻常的追债。”
“刘哥说那个人姓周，是个学校老师，当时约得是在红霞山上面见的面。”
“我记得那天的风很大，出门之前刘哥还笑着跟我说这笔要是收上来他一年都不用出工。”
“后来到了红霞山，那个老师表现得很惶恐，不停地道歉说希望可以暂缓一阵，按照他的话来说他的女儿好像是得了什么病，但是我们这些年哪有什么同情心？”
说到这里，罗布讥讽地勾了勾唇角，接着说道：“刘哥当场就招呼人动了手，当时大家其实都是收着打的，毕竟我们是催债的又不是催命的，基本上打的时候都是避开要位的。”
“刘哥不喊停，我们也不能收手。”
“打了那个姓周的老师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时候，忽然有个男的来了，他跟那位周老师应该是认识的，见他被打直接就上来护着了，可接下来不知道怎么就忽然乱了起来。”
“刘哥让人连着那个人一起打，不知怎么的就有人把刀给亮出来了。”
苏洛听到这里呼吸一滞，整个心脏都好像被泡了水的海绵给包裹住，闷得透不过气来。
就连她身旁的沈瑾修听到这里都是忍不住心脏一紧，侧过头来看她。
“我们混社会的基本上都会带着些武器，没什么大用处，就是装逼的，可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那刀亮出来后并不仅是用来威慑，而是直接扎向了那个护着姓周的那人大腿上。”
罗布还在继续说着，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说着当天的天气如何，“几乎是瞬间，那个人的白衣服就被染红了，可他却还是死死的护着那个姓周的。”
“然、然后呢？”苏洛哑着嗓子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抖。
罗布瞥了她一眼，又继续开口，“有几个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当场就被吓到了，立刻停了下来站到了一边，可刘哥却说我们胆子太小了，说做我们这行的哪个不是刀尖上舔血。”
那时候的罗布才发现自己过于理想化。
原来混社会并不仅仅靠着的是江湖义气，而是要搏命。
学校的小打小闹在这个社会上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些人将那个老师跟那个男的给拉了起来架在我们的面前，而刘哥则是将那些刀扔给了我们，笑着让我们动手，说是这样才算彻底加入他们。”
罗布如今再回想起当初的事情已经完全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任谁都想不到在离开春水镇的前两年他日日夜夜都在做着噩梦。
梦里面是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一身血被掩埋在山石下的画面。
苏洛的手在罗布的话中不断的攥紧着，她森冷的目光望着罗布，问道：“你动手了？”
“没有。”罗布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吓都吓死了。”
苏洛审视着他，似乎只要查出他有任何说谎的地方就会对他给予酷刑。
好一会儿，罗布才又听见她的声音，“继续说。”
罗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几个年纪小的不敢动手，刘哥当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非要让我们拿刀，就这么来回拉扯了好几分钟，我们有个同伴受不了直接跑了。”
“刘哥骂了几句，最后冲他的一个心腹跟班使了个眼色，之后他便一人给了一刀。”
“可还没等他继续动作，我就听见一声爆炸声传来，山上面滚滚浓烟，我长在春水镇，自然知道那山上面一直有人在开采，也挺我爸说过以前那里就出过事。”
“我当即撒腿就跑，也喊他们一起跑，可是到底还是没来得及。”
“山石滚滚而下，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我算是运气好、跑的快的，躲到了山上面的一个溶洞里，可像是有些人却来不及了，山石直接砸在了他们的身上，最惨的当属跟那个姓周的老师认识的那个男的。”
“他因为大腿被刺伤了不良于行，整个人几乎是被山石给活埋了。”
罗布说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眼苏洛，却见她脸色发白，一双唇惨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两只眼睛都盛满了巨大的悲伤，晶莹的眼泪不断地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下来。
沈瑾修从进来后就一直注意着苏洛的状态，见她如此，连忙伸手将她给按在怀中，低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想。”
可是如何能够不去想呢。
苏洛的脑海里面不断浮现着满身是血的程见青被滚滚山石掩埋的画面，他的脸不断在脑海中放大着，细节到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都异常清晰，他在求救，无声的求救，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过苏洛的全身，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分解掉。
沈瑾修轻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哄孩子一般的哄着他，“听话，忘了那些画面，全忘了。”
罗布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两个人，他能感觉得出那个被山石活埋的少年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是特别的，可是面前这个男人跟这个女人的关系他却是搞不清楚。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苏洛才渐渐的缓了过来，可她苍白的脸色却衬得眼尾的那抹红色格外刺眼，她目光冰冷地看着罗布，声音嘶哑的如同七旬老妪。
“当初伤他的那些人现在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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