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心里装着事，苏素锦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很早就醒了。
稀稀落落的亮光被厚实的窗帘全然遮挡，只漏了个缝，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时候。
苏素锦眯着眼，摸到手机，打开屏幕。
早上六点。
说早不早，说晚不晚的时间。
她试图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但发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就干脆起了床。
开门的时候，刚好遇见已经穿戴整齐的顾觉昭。
他正一手系着袖口，起步向楼下走。
苏素锦想起今天的行动，难免有些心虚，想装作没看到，偷偷挪了几个步子，却没想到自己已经落入对方的目光里。
“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顾觉昭开了口。
苏素锦一听这声音，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被发现，只好停了步子，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想到你起这么早啊，顾总真是勤勉呢。”
顾觉昭扣紧了最后一颗扣子，淡淡往苏素锦这边瞥了一眼，语气轻飘飘的，但又像含着刀子，“我一直是这个作息。苏小姐，这三年里，不会从没有发现吧？”
真是有病。
不讽刺就不能活吗？
苏素锦不耐烦地揉揉头发。
罢了，谁叫眼前这个人昨天晚上给了钱呢，还一丁点没犹豫。
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苏素锦咽下这一口气，正当她回房时，顾觉昭率先下了楼，只留一句话。
“抓紧时间，洗漱完记得下来吃早餐，妈在下面等着呢。”
实际上，自结婚以来，他们两个人极少在一起吃早餐。
就是大早上碰见，能够说一句话就已经很少见了。
顾觉昭这意思，算是一种变相的邀请？
苏素锦心中有了一丝波动。
她折回房洗漱，忙了一遭去了餐厅后，发现顾觉昭和顾妈二人果然在那候着。
面前精致瓷盘里的餐食，是一丁点没动。
苏素锦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妈，我来晚了。”
她最近的睡眠都不是很好，气色难免差了些。
身子本来就没什么肉，穿着一件薄薄的浅色衬衫，弯腰的时候，能看见微微突起的蝴蝶骨。
顾妈很不高兴。
她脸一耸拉，就开始数落顾觉昭，“你看看素锦瘦成什么样了，别人见着还以为顾家搞虐待呢！你不觉得丢脸，我觉得。来，素锦，多吃点。”
说着，就夹了几只包子到苏素锦的盘子里。
顾觉昭对这莫名其妙的责怪倒也不以为然。
他摆出一副愧疚的神色，饱含歉意望向苏素锦，“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最近几天没能关心到夫人。”
苏素锦刚落座，就感到一阵恶寒。
她想，顾觉昭不应该进军商圈，应该去演艺圈，一定能拿个奥斯卡回来。
如苏素锦所想，他像是没演够，还端来咖啡，顺带捎了几只面包，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夫人，吃这些吧，你应当喜欢。”
苏素锦冷眼看他做完这一切，递了一个眼刀过去。
意在警告顾觉昭别再装了。
不过，苏素锦也承认，他确实说对了，自己本就不爱吃早餐，早上大多一杯咖啡完事儿，不爱沾油盐。
窸窸窣窣间，顾觉昭已用餐完毕。
他起身告别，“妈，我去公司了。”
苏素锦听这话，嘴边有一抹喜色。
终于要走了。
但顾觉昭一直都没有动步子，像是等待着什么。
片刻，他疑惑问出，“夫人不送送我？”
苏素锦刚咽下一口咖啡，蒙在嗓子里，差点要呛出来。
顾觉昭似笑非笑，“吓到夫人了？”
顾妈还在场，苏素锦不能露馅，只好拽起餐巾纸擦擦嘴，怒声咬牙，“我送！”
*
如果能有别的选择，苏素锦一定不会找顾觉昭拿钱。
一定不会。
这种把柄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苏素锦压下心头的怒气，跟着顾觉昭走了出去。
一出顾妈的视线外，她就恢复了原本的自己。
“你是幼儿园的小孩上学吗？还让人送？”
顾觉昭比她高一个头，腿长步子大，看起来悠闲许多。
“我不过是一个3岁零288个月的孩子罢了，正在上大班，有问题？”
这话，居然是从堂堂顾氏总裁的嘴里说出来的。
和无赖差不多。
苏素锦翻了一个白眼，“我看你年过半半百，身入黄土半半截。”
不过纵使嘴上这么说，送顾觉昭上班的感觉实在是太新奇了。
她第一次，有了真正总裁夫人的感觉。
像是，顾觉昭的妻子一样。
如果不是妻子，怎么会早上和丈夫吃过早餐，还给他送上车？
时至六点半，天色亮起，可以看出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经过一夜大雨，空气清新的很，细细嗅着，多一丝凉意。
庄园内的景观树也落了不少叶子下来，为了保持整洁，已经有几位佣人上手打扫了。
老付一如往常在老地方候着。
见顾觉昭的身影，立即下了车给他打开车门。
“现在可以了吧。”
苏素锦停在了步子。
顾觉昭依旧不依不饶，挑眉反问，“不给我送到公司？”
得寸进尺。
还未等到苏素锦反击，他又开了口，“算了，我开玩笑的。不过我觉得，三千多万，提一个如此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苏素锦心中的白眼翻上了天。
她就知道。
迟早得还地，连本带利地还，不然这把柄不知道得被顾觉昭念叨到什么时候。
顾觉昭抬手看了看时间，临上车时候，才问出了真正想问的问题。
“昨天，苏二少爷来了？”
一听这问，苏素锦心中“咯噔”一下。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不过也是，毕竟是顾家的地盘，监听一个人何其容易。
“对，来了。”
苏素锦只好承认，为了掩饰，又添了一句，“说是想我，刚好路过庄园，得了空，就来看看我。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估计，真的很忙吧。”
许是苏明浩不堪形象太深入人心，连顾觉昭都不听信想苏素锦这种鬼话，反而脱口问出，“他找你有事？”
苏素锦否认，“不是，他没什么事，连我也挺意外的……要是有事，他不会瞒着我。”
顾觉昭默默听着，面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片刻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嗯”字，随即上了车。
待到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视线之中，苏素锦才松了一口气。
她很害怕。
怕他发现苏明浩的来意，发现钱的用处，发现……原来苏家是如此不堪。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苏明浩的话，难道是正确的吗？
她苏素锦，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一条手机提示音斩断了她的所有思绪。
点开来，是苏明浩发的消息。
“下午五点，带上钱，来厉馋酒吧，不能告诉任何人。”
下面，是附带着“厉馋”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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