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太漫长了。
方砚南伏在方墨床边，失去的滋味萦绕在他心头蔓延到细胞里，寸寸撕裂。
方墨走了，多年以来，围绕着他，保护着他的铁壁就此轰然倒塌，他的脆弱也因此暴露在外。
他终于明白，多年来，方墨对他的冷漠不是刀枪而是铁甲，但现在铁甲已经被刺穿，他再一次成为游魂，找不到任何庇护。
方家的局势比柳家更微妙些。
算上柳欣秀，柳尊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
他的两个儿子来多年，都在海外自己的买的小岛上喝酒耍乐，早就忘了生意这回事，任何时候都不会插手柳氏内部的任何事情。
但方家不一样，方墨有四个孩子，除去方砚南去世的父亲，剩下的人不仅在世，还如豺狼虎豹一般凶狠。
现在，方砚南在方墨的庇护下走上总裁之位，但这并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战争的开始。
方墨的灵堂设在北城最大的教堂里。
方砚南捧着方墨的骨灰盒进入，满堂寂静，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
方俊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那一向在国外做生意的父母，终于飞了回来，站在他旁边，扶着他，脸上麻木的表情看不清喜悲，但也真真假假丢掉几颗眼泪。
方四没有哭，她穿戴整齐，配饰得当。看上去，要比平时更加显得贵气与优雅。
若你站在灵堂上放眼一望，没人提醒，你根本不会想到那个沉默着站在一角的贵夫人，是方墨宠了一辈子的小女儿。
已经连着几天，北城的天空都布满阴霾。
虽然没有下雨，但望着阴沉沉的天，仿佛人的呼吸都会不知不觉滞住。
方墨是社会名流，是财团一把手，是震惊全球的商业巨头。他的去世自然引起举世轰动，电视上，马路上，所有广播都在播放这件事，所说的都是伤感之语。
生意场上所有受过方墨恩惠的人，纷纷自发前来吊唁，还有他资助过的大学生，写得感谢信，像雪花一般从全球各地寄来。
元容雅换上素黑色的连衣裙，盘起栗色的卷发，去了灵堂。
距离方墨去世，已经过去六天，明天天一亮，他就要入土为安。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但元容雅依旧放心不下。
方砚南在方墨死后一直很平静，仿佛他的咆哮和哭喊都埋葬在病床前的被单里，在方墨火化之后，他守灵进食一切如常。
但就是，此时此刻，元容雅站在方砚南身后，却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他这样沉默着，就像野兽陷入冬眠，獠牙被藏起来，凶狠的眼神也闭上。
但元容雅知道，等到他重新睁开眼那一瞬间，会比从前更凶狠。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过程需要多久。
整场丧事，白楚涵一直没有出现。
几天后，方氏会议室里。
“现在总裁去世了，少总裁还年轻，方大总也回国了，我们很多事情，是不是要该重新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少总裁，方墨总裁已经把总裁的位置交给少总裁，现在方砚南就是我们的总裁。”
“话是这么说，但他毕竟还年轻，我们又不像柳氏没有人扛事的人，这么多人长辈都还在，一个年轻人当家算怎么回事。”
“那你想怎么样？”叶兰撑着桌子，面色凝重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想组织一个董事决议会。”说话的人名叫方胜，说起来，也算是方砚南的堂叔。
他把手边的方案放在桌上，看向坐在最高位的方砚南，停顿少顷，“我们家族会提议，由方四总和方大总一起帮着总裁打理财团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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