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只看到石柔那明亮的、摄人心魄的、蕴含顽强对抗意识的双眸，紧紧盯着他。
心，仿佛倏忽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萧九辰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样东西，显得珍贵，易碎。
他只要手腕抖一抖，这样东西就能消散于世间。这种脆弱的东西让他觉得十分麻烦。可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却显得细腻而温暖，那种被攥痛了的感觉，也因为新奇而直入心里……
萧九辰忽然想到，就这么一个才筑基期圆满境的小丫头，竟然有机会与他一同于“世界之外”的地方将包裹住世界的“混沌乱流”尽收眼底，他们的身份修为有云泥之别，但都有同样的心思。
——打破规则，跳到世界之外。
于是萧九辰再一次地说道：“成为本君的弟子，入我天玄门下。”顿了一会儿，又道，“本君允许你，与本君并立天下。”
“咚！”的一下，犹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石柔一个愣神，手中抓住的手腕已经消失不见，她怔怔看着萧九辰，他的神色淡然无波，却有着睥睨天下、看轻并且要跃出这世间之势，一时有些无言。
祁山眉头一跳，天玄门？这是哪里的门派，从这位大能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极为厉害，可他为何从未听说过？
顾青城的神色变得越发冷沉，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无论祁山如何压制他都无济于事。
岑雁飞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天玄门！萧九辰！”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明白这个人是谁了！曾经在凌霄金殿里，掌门与诸位峰主审问石柔在那消失的一年半里去了何处之时，石柔说的就是眼前这人！
而天玄门，他曾经回去问过自己的爷爷岑峰主，那是凌驾于修真世界三大派之上的，更为古老而强大的庞然大物！不出世则已，一出世则威震天下！！！
这个人，就是连爷爷他们谈起来也色变的，萧九辰！
这样的人，竟然要收石柔为徒？！
岑雁飞甚至顾不上祁山和顾青城朝他投来的询问的目光，而是紧盯石柔，想要看石柔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毕竟依爷爷岑峰主所说，真正拥有古老传承的地方，就是天玄门。
八万年前那一场旷世大战之后，唯一还保有上古珍本古籍的地方，也是天玄门。
天玄门是独立于修真世界之外的，人间秘境！
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哪里是真正能让修士有求索大道、飞升天外的机会的地方，无疑是天玄门！
任何一个真正醉心于飞升大道之辈，都难以拒绝这种诱惑！
更何况，据爷爷所说，天玄门每五十年都会对外开启一次，不问来源，不问出身，不问资质，只要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任何人，只要有机缘来到天玄门的山脚之下者，就可以入天玄门，成为其中的弟子！
他爷爷岑峰主甚至极力地推荐他去参加天玄门的考核！若是有机会能够进入，一定不能放弃！！甚至依岑峰主所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曾去参加过那次考核，只可惜失之交臂。
甚至于，凌霄派的高层也是默认乃至鼓励这种事情的，任何门中的精英弟子，若是有机会入得天玄门，尽可去，绝不挽留，更不会对那位弟子心生怨恨，反而会推波助澜！
可此时此刻，石柔竟然会有一个机会，不需要经过考核，直接入天玄门的机会？！
她会怎么做？
岑雁飞的关注，石柔完全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太在意。她现在完全没有想过要离开凌霄派，更何况不久之前，她才认回了自己的亲爹，并且与他尽释前嫌。
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虽然并不打算插手天机衍和掌门的争斗之中，但也绝对做不到就这么潇洒地抛弃一切，也抛掉玄德道君对她的嘱托。至少，她要睁大眼睛，好好地看清楚才行。
是以对于萧九辰再一次的提议，石柔感到万分为难。
“唔……”石柔的为难直接表现在了脸上，秀气的眉尖再度蹙了起来，却没有低下头去，而是认真的与萧九辰对视。
见此情景，萧九辰也不由微微蹙眉。他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同一个人拒绝他两次，而且是同一个问题！这令他心生不悦。
随之而来的，恐怖的威压又更盛一分，飘荡在空气里的杀气，浓郁得令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堵，几欲作呕。
石柔也感到极其不舒服，不由出声道：“你不要这样，虽然我也很想做你的徒弟，但我是有爹的人，不能这么不孝的不管他。”
话一出口，石柔便是一愣，自己什么时候说话这么鲁莽，这么愣头青了？再看萧九辰，他也是微微一怔。
可奇怪的是，萧九辰在听到这样直白得近乎有些冒傻气的回答之后，心中的那一丝不悦忽然地消失无踪。似乎觉得，跟这种笨丫头生气，有那么些不值得。
沉默的与石柔对视一刻，萧九辰移开目光侧过身，没有给任何人上前与之对话的机会，抛下一句：“你日后便会来找我的。”血色的长袍一晃，身形消失在原处。
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随着萧九辰的离开，压迫在众人头顶的无形压力也终于消解，所有人都喘出一口浊气，自觉后背早已汗湿。
石柔回味着萧九辰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那目光中似乎带上了一些……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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