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包袱，苏冬青看文玉轩和文玉安低着头回来，身后没见着苏正非，便猜到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多说，苏正非上有爹娘，这个主她做不了。
下午，苏家人把文天立和白天量地的差役请过来，准备了一桌酒席，答谢一番。
有文天立的面子，再加上以后可能要麻烦到差役，苏家一众人自然陪的十分尽兴。
苏冬青却没在家吃，和文玉轩去了文玉宏那里，得知两个弟弟要投奔义军，文玉湘和周三顺也来了，纵有多少不舍，背后默默落泪，殷殷叮嘱两个人一定保护好自己。
兰儿眼泪汪汪的，筷子放在一边，一手扒着一个哥哥的手臂，哼哼唧唧的，又害怕又担心。
破天荒的，这顿晚饭桌上多了一坛酒，文玉宏站起来，给姐夫和两个弟弟倒酒，眼眶发热，强作镇定，举着酒杯道：“你们俩都是好样的！咱们文家就出大丈夫，六叔、六叔曾经把蛮兵打的屁滚尿流，你们也要争气，别给咱们文家丢脸。”
文玉轩和文玉安仰头喝光了酒，被辣气呛红了脸，一脸坚决和果断。
虽然苏冬青收拾好了行囊，文玉湘又装了一大堆东西，俩人想说不用，但看姐姐眼中若隐若现的泪花，这话终究没说出口。
天黑之后，又刮起了风，苏家二房所在的小院子早早就没了光亮，刘氏到底不是心事，晚饭都没做，小女儿胡乱做了些吃的，给三哥端过去，苏正非丝毫没有胃口。
深夜，房间里漆黑一片，苏正非靠墙坐在冰凉的地上，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好几个时辰了。
他一腔热血，被迎面泼了凉水，从里到外都是凉的，最后只剩下这不屈服的执拗。
突然，窗户上传来几下敲击声。
苏正非一愣，旋即猛的站起身，然后不由得咧了咧嘴，腿麻了。
窗户被木头别死了，打不开，苏正非开口道：“玉轩？玉安？”
窗户外传来两个熟悉的应答声，正是趁着夜色跳墙摸进来的文玉安和文玉轩。
苏正非伸手抵在窗棱上，只要他用力，这薄薄的窗户根本挡不住他。
外面却传来文玉安的声音，“南阳城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家里人这么多人，没人留下确实有点不安心，看来要辛苦你了。”
苏正非放在窗户上的手一顿，然后就听到文玉轩的声音，“明天小姑送我俩去义军，有空我们会回来的，再忙你也不要忘记练剑，回来咱们再比试。”
“明天一早我们出发，今天过来跟你告别，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苏正非鼻子涌上一股酸涩，开口道：“我会照顾好家里，你俩多杀几个蛮子，别受伤，不要给教过我们的师傅丢脸。”
“放心吧。”
寒风中的对话随着告别而结束，苏正非努力分辨，依稀看到两个身影越来越远。
小院恢复宁静，拐角处一道细瘦的身影伫立许久，刘氏的衣角被风刮的乱飞，儿子终于留下来了，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
第二天一早，告别了亲人，文玉安和文玉轩踏上了一条陌生的路。
除了俩人的包裹，还准备了其他不少东西，苏冬青一坐上，正好满满当当，苏冬桥驾车，两个少年骑马在两侧。
一出城门，见到黑压压一片流民，苏冬桥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有十几个流民突然冲马车扑上来，一边喊着“好心人，给口吃的吧”，一边伸手往车上抓。
苏冬桥一边躲人一边拍马赶车离开，被迫逃命的流民很可怜，但也很可怕，为了抢到吃的可能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苏冬桥听到过一些，心生恻隐之时也保持着警惕。
马上的文玉安回头看着流民，死死的咬着下唇，心里更坚定要早点结束战争，否则这人间炼狱只会越来越残酷。
平古县离南阳城只有十几里，路上有明显的脚印和车辙，走起来并不费事。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的就看到许多炊烟，文玉轩看上去有些激动，忍不住勒马跑的更快了。
离县城还有很远的时候，路上就有穿着统一麻布衣裳的义军哨兵拦住了马车，上下打量他们这一行，“前方是义军营地，里面人马杂乱，如果没事的话还是绕路吧。”
两个人面容黝黑，和上元村普通的村民差不多，不过手里端着长矛，算是和平民的最大的区别了。
文玉安和文玉轩下马，苏冬桥也跳下车，冲两人抱拳道：“义军的壮士，梁州的百姓受你们照佛，请受在下一拜……”
这俩哨兵不久前也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见状颇为不适，连忙摆手，“唉，唉，我们也没做什么，无家可归，凑在一起做点事情罢了。”
苏冬桥一礼起身，道：“我的两个小侄仰慕义军威名，想要加入，共同抵御蛮兵，他们年轻尚轻，你们还得仰仗各位多指教。”
文玉安和文玉轩也上前抱拳，两个哨兵连忙道：“好，好，我带你们去营地。”
两个哨兵在前面带路，后面便没有受到阻拦，一直进入到平谷县。
平谷县城很大，就是有些破旧，地面凹凸不平，里面人很多，但很有秩序，一队一行的人走来走去，不嘈杂，往来的人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瞄四个刚入城的人，像是在猜测他们的身份。
刚进县城，迎面哒哒哒跑过来一匹马，苏冬青正在打量四周环境，就听到马蹄声兀然消失，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苏姑娘？！”
苏冬青抬头，就看到陶锦泽那张俊朗的面容，脸上不由得荡起笑容，“陶公子！”
文玉轩和文玉安连忙行礼，“陶师傅！”
跟离开时相比，陶锦泽瘦削了一些，脸也黑了，那副潇洒的模样一点没变，看着两个徒弟，嘴角带着笑意，“我不在跟前看着，练功没有偷懒吧？”
文玉轩和文玉安俩人眼睛亮晶晶的，开口道：“不敢！”
飞身从马上下来，陶锦泽走到车前，眼神明亮，“许久不见，苏姑娘怎么来了？”
苏冬青从车上下来，笑眯眯的道：“送你两个徒弟来义军打蛮子，到了这里还得劳烦你照顾我家的两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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