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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仪俗，坤元不好直接露脸，都被安排到了殿厅左翼，四周有垂幕遮挡，外面看不见里面，我与莫燕冰到时，便见众坤元聚在那帷帘后，小声品论。
“白衣服的就是顾弦非了？果真是名不虚传，我想过他有多好看，却没曾想过他这样好看......”
“其实说来，这种相貌不详，何人配他都显粗鄙，是孤星入命，注定无伴。”
“但他旁侧有坤元......”
“是侍卫吧？”
一人笑道：“也想得出，哪有坤元的侍卫？那是屠叶掌门的儿子湛玉书，武功高强，可不是你我能比的。”
随即一阵钦羡之声，都说想做哪样的江湖儿郎。我暗自一哂，见莫燕冰挑了后面的清静位置坐下，也跟过去。莫燕冰道：“你身上是非多，别挨着我。”
“......”也莫怪他从不与我近交。我只得悻悻走开，坐到另一边去。
那些人看够了师父，又有人问：“哪个是凌主帅？”
“穿墨色衣服的，腰间有一柄长剑的是他......”
“他真的如传言中那样，不好亲近，还粗鲁？”
旁人调笑，“你待会儿寻个空子，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人羞得脸红，“可是我听说......”他忽然回头看来：“凌主帅已经有倾心之人了......”
其余坤元目光交流，也纷纷投来打探的目光。我不欲理会，随手翻起莫燕冰给的书，未看两个字，就有人过来道：“苏公子手不释卷，令我们好生惭愧，只是您坐这里的话，令我们情何以堪？”
我看向来人，十五六岁的坤子，身着藕荷色衣袍，模样漂亮。我合上书，挑眉问：“那就请吴老弟说说，我该坐哪里？”
听我称呼粗俗，他脸上的笑僵了一瞬，但终究出生于世家，素有涵养，还是笑意融融地指向首排正中的位置，道：“您独得主君观照，又是我们的表率，该坐那里的。”
我如何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在心里哼了声，笑道：“同辈之间重在亲和，座次也并没有分上下，大家随意就好。”
另一刘姓坤子插话：“虽是那样说，但弟弟妹妹们一直敬佩苏哥哥，您应当坐这里的，否则我们只好站着了。”
“......”
我心道大半年没见，这群人更加欠骂，横竖无事，卷了书，与他们周旋起来：“不敢当。倒是刘公子谦虚了，我是壬午年腊月的生辰，没记错的话，您的生辰在三月，算来我还该叫您一声哥哥。既是这里头年纪最大的，那个位置该由您来坐。”
话未说完，他那张带了妆的脸色就已经发青。
坤元来潮后便要尽快出嫁，免得受潮-欲之苦，我为江明棋挨了两年，捆在蚕丝袋子里苦熬，每次都如杀猪一般。像他这样十七岁还未出阁，大多是家里奇货居奇，想要静待时机找个最好的夫家，却也资质平平，上不了麒麟榜，白白蹉跎。
一坤女窃笑，道：“那也不该按年纪来排主次，苏公子以后是咱们郧西的少君，最有资质坐主位。”
我笑了笑：“是，甄妹妹说得好。主次不按年纪，而该按地位高低，那谁该坐那里，诸位心里难道没数？”
他们当中一些人的眼睛当即有些闪烁。
“有这个功夫算计人，不如想想自己的舞练得如何了，免得待会儿上台出糗，又嫁不出去。”我冷笑，睨了一眼吴姓和刘姓坤元。此时，一幕之隔的外面传来声音：“靖边王到！”
这边也没等多久，帷帘被掀开，侍者格外宣道：“金云昔公子到。”
家世最显赫的坤子驾临，其余人都识趣地闭了嘴，纷纷让路。金云昔环顾一圈，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首排的中间。
刚才那些人撺掇我去坐那里，就是想让我得罪金云昔。既落空了，他们也无心再理会我，将金云昔周边的位置哄抢一空，虽无声无息，各自的神情却精彩万分。我冷眼看着，反而讨厌不起来，只觉都是可怜人罢了，何必相煎。
金云昔跪坐在黑熊皮缝制的蒲垫上，只留一个端正的背影。今日早些时候在文府偏院中，我记得他与靖边王情意绵绵，是个明朗俏皮的少年，现在似乎心情不大好。众人也看得出，虽跃跃欲试地想上去结交，却也不敢冒然打扰，一时无声。
我将那本《钦定剿捕临清逆匪纪略》垫在屁股底下，等着开宴，忽然瞥见金云昔侧头睨我，神情十分不悦。我不明就里，亦不敢如何回应，低头看着桌面。
莫非也是因为听了我与他三哥的传言？抑或是他觉得我害凌景祯被凌景奕关起来，妨碍了他们兄弟的情谊？还是和凌若辉有关？
思索一阵，也觉得无聊。无论怎样，李岫要从李徵钰手上拿走郧西权柄，他是李岫将来的王君，我是李徵钰的庚婿，我们横竖都是对立的关系，那个眼神是何意思，倒不必深究了。
宾客陆续到齐，李徵钰也现身，坐到殿厅正首的位置，众人跪拜问礼，便是凌景奕，也单膝着地。唯有一人，从头至尾都没动，我透过帷幕看见那抹孓然的白，额角冒汗。
果然礼毕，马上就有人评说师父无礼。
“既然在席上，受了主君礼遇，顾尊主也应当拿出礼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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