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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好信时，莫燕冰也来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睨了一眼纷乱的桌案，笑道：“你从前喜欢画牡丹芍药那些俗艳玩意，如今喜事临头，怎么反倒画起枯藤怪石来了？”
我将稿纸推到一边，“北疆终年不见红绿，寻常人家只喜欢买颜色鲜艳的小画，挂在墙上可以添几分生气。这些画不卖，只是打发时间而已。”
“既是私作，映衬的该是你自己的心境了？”他抓起一张墨迹凌乱的画纸，看了看，道：“杉树本来‘大寒不减翠’，生意顽强，你却把它都画死了，意境颓丧得很，看着不吉利。”
“......”
上午，我在想汜儿与铭儿的那棵杉树，就胡乱画了出来，莫燕冰虽是猜的，却正正刺中。我笑了笑，从他手中拿回来，卷好塞回匣子里，转开话锋：“冯俊雄莫名其妙得了急症，主君怀疑是毛斡台所为。”
他挑眉，“但你怀疑我？”
我如实点头。他亦不避讳，笑道：“的确是我做的。”说着，他忽然一抖袖子，摸出个瓷瓶来，取出木塞，倾出一滴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在腊梅瓶花上。
须臾，那黄色的花朵就蔫了。
“这药叫入髓恨，用万只毒蚁淬成的，只需沾上一点，就能让人痒得死去活来，恨不能将皮肉割去。”莫燕冰神情得意，“冯小侯爷只是痒一痒，死不了。”
“......”闻言，我松了口气，却也因此法太过便宜冯俊雄，有些莫名的不畅快，敷衍劝道：“你要折腾他，也该小心些......动静闹得这么大，让西南侯知道了，如果来质问主君，查到你头上，讨不到好。”
莫燕冰吃吃笑了几声，“是，我也还指望着冯小侯爷能给我莫家撑腰呢。等他受不住痒，舍得割去那作恶的二两肉，就安生了。”
“......？”我呆了许久才明白过来，不由瞪大眼睛，“你给他抹到......那处的？”
莫燕冰笑而不语。
“......”我头皮发麻，“你、你疯了......这样做，他岂不是会闹得更厉害......”
我陡然顿下。
若是真是这样，冯俊雄恰恰就不会明目张胆地闹了，否则天下人都知道他被去了势......我背脊发寒，忽然有些畏惧莫燕冰，不敢与他对视。他却忽然把那瓷瓶举到我面前，捉弄道：“上回你给我了一枚扳指，我当有什么作用，不过是灌了蒙汗药在里面，没有入髓恨好玩，送给你。”
我缩了一缩，没敢接。他便哈哈笑了几声，复又收回自己身上。
我咽了口唾沫，问：“那你可想好了退路......？冯俊雄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虽碍于颜面，不好外传，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莫燕冰不以为意，冷哼道：“但那些因他而遭受奇耻大辱的人呢？你也认识阿穆古郎和吉雅，我们一同为她们出口恶气，不好么？”
“......”
我们......？闻言，我心中生出些戒备。
早该知道，他肯敞亮告诉我，绝不是因为与我的交情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而是纸包不住火，他要防备着某日被发现，可以拿我这个知情人做挡箭牌。
果然，莫燕冰狡黠一笑，“至于退路，只要你不说，就查不到。他这几日都在染房街纵欲，床上的人换了几十个，许是在哪个妓子身上染的什么花柳病吧。”
“......”我无语。
莫燕冰惬意地坐到席居上，捡了一粒蜜饯放进嘴里，“这样挺好，日后与他成婚了，我也好过些，不必再受凌辱。”
说时，他解下银鼠皮围领，露出来的一段脖颈上，青痕触目。
“......”
此时离得近了些，我也察觉他身上的气息有异，似糜浊不纯。我再熟悉不过了，与江明棋成契后，我日日都要佩戴隐息香囊才能压住。
莫燕冰见我盯着他，也低头看了一眼，不屑嗤笑道：“你又是这种眼神，不用你唏嘘可怜。”
“......”我便移开视线，为掩尴尬，拎起茶壶给他沏了一杯。
“难道凌景奕还没有动过你？”他语气讥诮。
“......”我沉下脸色，“莫公子慎言。”
他依旧笑道：“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好命。齐州军主帅眼巴巴地喜欢你，既不图财也不图色。顾弦非嘛，你说一句话，也能为你所用......新一茬的玉娇骨？”他将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哦，对了，还有这个柳慕青，家里是江南巨富望族，本人文质彬彬的，也不错。”
“哪里像我，只能和冯俊雄凑合凑合。想收服他那种人，总不能只是陪他吟诗作对吧？”
“......”
我听他说话比平日刺耳十倍，心中定然也委屈，便不出言驳斥，等他讥讽够了，道：“既然这样，由你自己处置......只是主君不喜欢晋城太闹腾，也莫要让冯俊雄再伤及无辜了。”
莫燕冰又吃了一粒蜜饯，并不言语。申时，他告辞离开，我越想越觉得为了撇清毛斡台，着急把他找来问话，有些不妥。虽然解气，自己却掺和进来了，后果难料，也总不能出卖他。
果然晚些时候，李徵钰就找我去问话，“和莫燕冰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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