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
后来我听说她一直没去上学。
打电话也不接。
等老师叫同班同学去她住的出租房找她时,才发现她死去多日。
寻找她的是个男同学,顶楼只住着她一个人,是间小阁楼。
从窗户看进去,只看到一张爬满虫子的脸。
她倒在地上,脸朝着门,保持着爬行的姿态。
她从我这里离开的那一夜,于凌晨二点四十分左右死在了家里。
芸儿说一定是她哥哥干的,那个禽兽,跟妹妹要钱没拿到就杀死了她。
邵峰说她的职业本来就是高危,也说不定是哪个变态尾随而去。
门的确没有上锁。
这几天没有一个人去找过她,没有一个邻居发现每天上学的女生没出现。
我脑海里只余一个孤独地融入夜色的背影。
我离开病房,打了个电话给大刀,问他尸检有没有结果,沙丽是怎么死的。
他说死者死前有过男女关系,但推断不是在她情愿的状况下发生的。
但现场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没有毛发和指纹。
我挂了电话,郁闷无法排解,便去找米兰,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也喜欢孟轻舟,他们都是天塌下来,也不在乎的人。
他们好像解决一切麻烦和问题。
我看着米兰打扫店面,哼着曲子,她突然问我,“你说,咱们应该帮那个娘炮男吗?”
“为什么?”
“帮他是为了赚钱,不帮他,是因为他的确存在恶意。这种人死了就死了。”
“他害死那么多人呢。”她哼着歌。
“不然就敲他一大笔,再不管他,让他去死。”
“那不行。”
“为什么?”
“做亏心事,会失眠。”
她拿着扫把笑得好像疯了似的。
“只有你这种傻孩子才会因为偷拿人家一颗糖而睡不着。”
“死个这种人,和死只蚂蚁差不多。”她做出一副冷酷的模样。
“我早见惯生死。”
“有些人的生死,永远不会叫人习惯。”
沙丽的尸体就在我坐在米兰店面的功夫被她哥哥领走。
就在我和米兰吃午饭的功夫,被送到火葬场进了火化炉,化为一缕烟魂。
她的事情在学校被传为,高中生堕入风尘,惹到变态,被尾随杀害。
并没有人去挖掘其中的真相,大家只满足于讨论新闻时的新奇。
我是一个默默的旁观者。
“你亏死了吧,帮了人,钱也拿不回来了。”米兰讽刺我。
“我又没有花钱处,不上大学。芸儿也不等我养。她是个小富婆。”
奇怪的是那个男人,有一个多星期没再上门了。
这一个星期并不平静。
学校里开始风传高三二班在闹鬼。
鬼是沙丽。
负责开门的同学说,她课桌上每天早上都摊开着书,当天的作业也是做好放着的。
负责开门的不是固定的人,所以有不同的人都说看到过作业。
住校的同学说高三二班半夜还会亮灯。
甚至有人说上课时看到那座位上有沙丽淡淡的身影。
听到传言的那个晚上,我谁也没说,自己去了高二三班。
二年级在二楼,我上楼时感觉到楼道感应灯滋滋的声响。
鬼的磁场好像会影响电压,我不止一次遇到过有鬼的地方灯光会闪。
二楼八个班,走道很长,我一点点向前走,本来暗着的长廓,有一间教室亮起了灯。
我站在教室后门,看着那虚无的影子,仍然穿着那天从家出去时穿的衣服。
沙丽坐在座位前,低头认真看书。
她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像一朵开在山野间的小皱菊。
专注的眼神盯着书本,一笔一画在作业上写着。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滴落下来。
在那个世界,你终于,可以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一直站在后门,直到她有所察觉,回过头看到我。
她的眼睛停留在我脸上,脸上慢慢露出惊喜。
“方玉硕你怎么来了。”
她把自己的功课展现在我面前,“看到没有?全对。”
我认真看着,虽然看不懂,眼泪滴在作业本上。
“你怎么了?”她失去了笑容,看着我。
我悲伤地望着她,她脸上慢慢露出害怕的表情。
沙丽,我叫她。
“不不不,你别说话,你快出去吧,我要学习了。”她趴在桌子上。
我站起来,走到门口等着她。
她茫然地盯着作业本,上面的笔迹在一点点消失,她正在回忆起来。
终于,好像过了一生那么长。
她抬起来,脸上露出凄凉的笑,“我死了。”
眼泪顺着她的脸向下滑,“我想起来了。”
“那道门,我没能跑出来。”
眼泪没有落下来就消失了。
我举起红棺,施展力量,湿润的光罩住手掌,延伸开,一直伸到她面前。
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将红石棺施展出这么大的力量。
光茫温柔地罩住她,她走向我轻声说,“方玉硕,谢谢让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柔。”
她消失了,红棺材失去光茫静静握在我手心。
我收拾好她的作业本和书。锁好教室门。熄掉灯。
再过一个月,不会再有人想起“沙丽”的名字。
但我一生也不会忘记她——
这个堕入风尘的善良姑娘。
……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出门,给芸儿买了早饭放在桌上,我直接去找米兰。
我并不想将犯人绳之以法,这一次,我很想看到犯人用别的方式付出代价。
米兰有那么多方法,我想她会帮我的。
我把沙丽的经历讲给米兰,给她心疼得直抽凉气,一个劲说这姑娘太傻气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