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领着她到了楼下，绕到左侧的雅间内，笑嘻嘻施礼道：“公子，我们的莲儿姑娘来了。她唱的曲老好听了！”
这时，一个浑厚的嗓音沉稳道：“行了，你先出去，留她下来唱曲。”
老鸨本来还想要问是不是要添置茶水，但听对方冷冷的威严话语，只好怯怯点头，退了下去。
莲儿抱着琵琶施礼，低着头见对方都坐在后方的纱帐内，心头有些疑惑。
只见一个年轻俊朗男子模样的公子，笔直端坐。他的身侧站着一个体格健硕的老汉，后方还有好几个贴身侍从模样的人。
这样的人，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人。
她小心翼翼埋下头去，低声问：“请问公子要听什么样的曲子？”
俊朗男子淡声问：“你会弹什么曲子？”声音朗朗，带着天生的号令人的威严。
莲儿柔声答：“现时流行的曲子，苍国各地的民间小曲，奴家都略懂一二。”
俊朗男子淡淡“嗯”了一声，道：“那就来两首民间小曲吧。”
莲儿轻轻点头，芊芊玉指在琵琶上谈了起来。轻拢慢拈，轻柔的嗓音随着唱了起来。
琵琶如玉珠落盘，叮叮好听，配合她的吟唱，美妙而温馨。
她唱完一曲，稍微停顿一下后，便又接着弹奏起来。
虽然是不一样风格的曲调，但经过她的一番动情演绎，缔造出浓浓的无奈情愫，感染了雅间内的众人。
两首曲子罢了，莲儿抱着琵琶微微施礼。
俊朗男子缓缓开口：“弹得不错，唱得也很好。不过，第二首曲子更好些，曲调情真意切，融入了你的感情吧？姑娘的心中，是不是也有颇多的无奈，不然绝不可能跟曲调引发共鸣。”
莲儿惊讶瞪眼，抬头望了过去，但见那纱帐内的男子优雅端坐，眸光似乎淡淡看着自己。
“回公子……奴家没有无奈。”
俊朗男子似乎没意外她的答案，轻轻“嗯”了一声。可想不到他话锋一转，又问：“听说你在这‘添香楼’是卖艺不卖身？”
莲儿埋下头，轻声答：“是。”
男子又问：“你还会其他琴艺吗？懂下棋吗？其他才能如何？”
莲儿乖巧答：“奴家还懂古琴古筝，棋艺还过得去。奴家还能书画作诗，勉强能入目。”
男子缓缓点头，问：“你在这里几年了，为何来到此地？听你的才艺，以前也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儿女吧？”
莲儿心头微动，眼里闪过一抹泪光。
来这里的人，多半是寻欢作乐。有些也会好奇打探侍候女子的来历，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她叹了叹气，想着该怎么应付说过去。
忽然，站在他身侧的健硕老汉开口：“快答！不许说谎！”
他的声音极大，吼声一般，带着浑厚的魄力，让正想着该如何应付的莲儿扎扎实实吓了一跳，手中的琵琶差点儿摔了！
莲儿吸了吸鼻子，连忙抱着琵琶跪了下去。
“公子……我说……奴家本来是蜀国人。奴家的爹爹本是一个商人，家庭殷实。因为祖上曾出过好几位翰林子弟，家族的人都极重视后辈教育。奴家是嫡女，爹爹十分疼爱，从小便请先生和师父来家里教导奴家。”
“不幸，奴家十岁那年，娘亲受了重风寒去世了。爹爹纳了姨娘进门。姨娘生下弟弟后，爹爹生病也跟着去世了。”
“姨娘为了霸占家产，骗奴家出门，将奴家骗到荒山野岭，扔我下车便离开了。奴家追着马车跑了许久，一边哭一边呼救……可是山里什么人都没有。”
“奴家在山里差点儿饿死，被一个猎人救了，带出了大山。他将我卖给了一个人贩子，后来人贩子带着我转卖了。兜兜转转间，奴家被卖到了这里……”
“奴家逃跑多次，可还是被老鸨抓了回来。老鸨见奴家有一技之长，暂时同意奴家在二十岁以前卖艺不卖身……奴家在这里，已经快三年了。”
说着说着，地上跪着的女子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敢动，抱着琵琶，泪水不停往下滑。
轻纱内的俊朗男子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停顿一下后，朗声问：“在此期间，可有遇上心仪的人肯为你赎身？”
地上的女子一愣，眼神迷离一会儿后，缓缓摇了摇头。
俊朗男子鼻尖轻哼一下，开口：“刚才老鸨说了，有一个俊美异常的公子，是你的常客。他常常来这里听你唱曲，还提出多次为你赎身，可你却不愿意。这是为何啊？”
莲儿俏脸微白，心里觉得这位尊客怎么那么喜欢打听自己的事，心头真不愿意回答。
但对方的眸光紧紧相随，带给她十分强劲的压迫力，她颤抖着唇，低低答：“奴家……不愿意。”
男子明显不满意她避重就轻，又着重问：“为何不愿意？他既然心仪你，又愿意为你赎身，岂不是美事一桩吗？还是你喜欢这烟花之地，留恋忘了初心？”
莲儿急急摇头，答：“不是的！不是的！奴家又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烟花之地……实在是奴家……”
她吸了吸气，眼里的泪水滂沱往下滑，哽咽得再也说不出口。
她本是良家女子，奈何命运给她开了这么恐怖的玩笑，让她坠落这个肮脏的地方，过着悲痛伤感的日子。
她哪里会喜欢！
她又怎么可能喜欢！
男子疑惑问：“还是你不喜欢那位俊美男子？”
莲儿哽咽答：“奴家……这样的身份，已经不配任何好男子喜欢。奴家也没资格，去爱任何一个好男子。”
俊朗男子优雅喝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
“如果你还能拥有以前的身份，你会如何做？你会接受那男子吗？即便他不是什么贵公子，只是一个穷书生，愿意为你赎身的钱，也是他跟人借来的？”
莲儿一愣，盯着轻纱内的男子，擦着泪水道：“公子，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请你不要再戏耍奴家了。奴家不该说这些，扫了公子的雅兴。让奴家再为公子弹奏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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