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似乎很多,其实每个动作只是一瞬的功夫,有太监跟了上来,有液体从我下身流出,胤誐呆愣当场,被侍卫们押着就往回走。两个方向两个人,都没走几步,他猛的转身喝了句什么,我被阵痛所扰,耳边嗡嗡作响,他说了什么根本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他唤“四哥”……再抬眼时,却是被胤禛抱着的,他冲我恍惚一笑,“别怕,我在你身边呢。”
汗珠顺着发梢流了下来,我微微一笑,“我不怕,是你太紧张。”
果然如此,胤禛的紧皱着眉,气息急促,满头大汗。我的身下全湿了,一阵疼过后,晕晕的只想睡觉,然后又一阵疼袭来,一波接一波,不肯消停。几个反复,人已躺在碧水风荷,床上铺了厚厚的细纸,我的衣裙被接生嬷嬷退下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宝宝降临人世。
“皇上,这男人进不得产房。”有人上前劝着,我们都下意识握紧了对方的手。
“出去”我的男人喝着那个进言的宫女,未果,一屋子人全跪下了,“皇上,这是血房,皇上快出去吧,娘娘定会平安的。”
有泪花雾着我的眼,努力看清面前的男人,他的不忍、不舍、不想,全都堆在脸上,一手紧握着我,一手紧握着拳,脖颈处青筋暴露,固执得不肯离开。
小腹再一次收紧,我绻紧了身子,低吟出声,却冲他努力笑道:“去吧,我想吃糯米点心,等他们准备好了,那道门就打开了。”
胤禛抿紧嘴,缓缓点头,松开了我的手,转身道:“若是娘娘有任何差池,朕不会轻饶。”他一字一句喝着,俯视地上跪着的一应人,我想笑,但笑容终于被下一波阵痛挡了回去,
产房里并不安静,有宫女来回走动,房门被打开又阖拢,端进来一盆盆干净的热水,又抬出去一盆盆泛着血红的脏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腥味儿,羊水破了、血水下来,有嬷嬷在我耳边不断指导着,“使劲儿、吐气、吸气……”
毛巾湿了一条又一条、身下的细纸也脏污了大半儿,阵痛越来越厉害、越来越频繁,我几乎克制不住想要痛哭。汗水和眼睛流到一起,眼睛微微刺痛,她们帮我拭干净,又是下一轮的湿濡。
可就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一直能清楚听见胤禛在屋外来回的走动,甚至似乎能感觉他不平静的呼吸、焦急的眼神、越来越少的耐心。我轻轻扬了扬嘴角——他在我身边呢,隔着那道门,却隔不开他的心。
“娘娘,使劲儿啊。” 嬷嬷们高声唤着,我的意识有些游离,在不疼的时候,总是闭上眼就欲睡去。
“这时候可不能睡,小阿哥就快出生了。”她们喋喋不休,我张张嘴吐出几个字,“什么时辰了?”
“这都寅时了,娘娘羊水破了有三、四个时辰了,再不生可就危险了。”
“嗯嗯”应着,可抵挡不住倦意,眯着眼就觉入了梦乡……
“安如,生你的时候妈妈悔得要死。”
恍惚间世界换了模样,我的眼前俨然是妈妈美丽温和的笑容。
“嗯?”我削着水果,贴身的羊毛衫配着格子短裙,是秋天吗?还是冬日?这场景如此熟悉,好象回到现代的那几年,那个春节,我结束了工作,回到家中休养,心里念念难忘那场神奇的穿越。
“疼啊”妈妈一挑眉,活泼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年轻了,“那时候剖腹产可不像现在的比例那么高,能顺的医生都不让剖,结果硬是疼了整整一天,你这磨人精才肯出来。”
我噗哧笑出声,“这也由得了我的?这是时候未到,若是早生了,就不是这个命了。”
妈妈微微一愣,感觉到她的目光注视在我脸上,良久未移。削好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中,又用签子插好,递到她面前,“快吃快吃,尽看着我做什么?”
她轻轻一笑,签了一块给我。
“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吃苹果。”我摇头,摆了摆手,“那爸呢?”
“你爸?他在产房外头等着,等你出生,护士把我推了出来,他老人家都睡着了。”妈一边说一边摇头,“男人啊,真是。”
说完这句,母女俩一顿,相视大笑,原来这句话是异口同声一起发的感慨。
“安如,不论别人如何,自己都要活得精彩。”妈扶着我肩头,“对男人失望可以,别对生活失望。”
“怎么会?”我勉强笑着,有泪上来雾花了眼,“妈,你快吃,看一会儿黄了就不脆了。”
“我知道。”她咬了一块果肉,嚼得嚓嚓响,听上去很好吃的水果,我从小到大都不爱吃。
“你啊,算命的说妈留不住你,我就不信这个理,这不也养这么大了?”她嚼着苹果,支唔道。
“嗯?留不住?”
“可不是?那年去峨眉山,遇上个和尚,他偏说你是个天外的命格,总有一天要走的。”她含糊着,并不十分在意,我却听得心下一咯,莫名慌张。
苹果放的时间长了,有些发黄发酒,我呆呆看着,不懂这前世今生哪儿来的这么多和尚?天外的命格?可我回来了,而且从没离开过,离开的那十来年,不过只是一夜的梦境。
我在半梦半醒间思索,一点一滴的往事那么清晰,倒是嬷嬷们的喊声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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