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发令。
自是迅速。
新上任的巡察御史王明。
第二天早上便走马上任，前往山东巡查。
而朝中也因为此举，瞬间猜测万千，满朝文武都在猜测内阁此举的用意。
按理说。
岳州贪墨和水灾案刚过。
这个时候朝廷要是派人巡视四方的话，也会选择以岳州开头。
即便岳州此时还有巡察御史在那里，可长江黄河沿岸，又不仅仅只是一个岳州，其他的地方大也可以啊？
而且。
水泥的发明。
如今在朝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按着陛下当初的初衷，这水泥是要准备用于河堤建设的。
既然如此，那派巡察御史巡视河道周边，不也是在为合理不过的事情了吗？
可为何。
内阁一道命令。
直接将王明调往山东巡查。
这……
满朝文武感觉莫名其妙。
此举无论是从陛下的角度考虑，还是说从内阁的角度考虑，都有点不合时宜。
难道，山东那边出事了？
这般念头一起。
众人纷纷回忆过往的公文奏章。
但。
任凭所有人想破脑袋。
也没发现山东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值得巡视的理由。
满朝文武一脸懵逼，胡乱揣测内阁的这道命令，到底幕后出自何人之手。
而此时的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却是身在宫中，奉旨面圣。
……
东阁中。
朱厚照坐于龙椅之上。
俯视着殿下跪地行礼的刘健李东阳两人，伸手虚抬，道：
“两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俯首一礼。
在谢恩之后，方才慢慢站起了身形，躬身站立，等待陛下开口。
龙椅之上。
朱厚照看着殿下的两位阁老。
稍稍沉吟了几息后，缓缓开口问询道：
“朕听说，两位爱卿派了巡察御史前往山东？”
“怎么，是那边先派过去的暗访小队，查到了什么事情吗？”
“还是说，两位阁老这是想看看，明暗两支巡查小队的配合情况，故而才有此举？”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闻言，顿时面露苦涩。
说实话。
按两位阁老的打算。
本想着暂且压一下山东的事情。
待后续的结果清楚了，再进宫禀告陛下。
可哪想到，因为事情太过突然，继而惹来了朝中百官的议论。
原本。
议论就议论吧！
朝中就那样，过几天风头过了也就罢了。
可让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陛下竟然听闻到了此事。
而且。
还将两人召进了宫中。
看这架势，陛下今日势必要弄个清楚了。
两位阁老一脸苦涩，轻轻侧头对视了一眼后，眼神交汇，有苦说不出。
但。
陛下已经问起。
想要隐瞒，那是不可能了。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陛下有没有其他的消息来源。
万一厂卫已经提前奏禀，眼下的问询就仅仅只是循例，这时候他们要是说谎，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所以。
电石火光间。
两位阁老已经做出决断，一切实话实说就是。
反正。
现在仅仅只是风闻奏事。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章丘有没有那么严重，一切还要看后续的巡察御史。
再者。
陛下当前。
两人也没有隐瞒的胆量。
故而。
刘健深吸一口气。
轻轻上前一小步，俯首答道：
“禀告陛下，一切如陛下所料。”
“之前派过去的暗访小队，确实在章丘发现了一些事情。”
“臣等为了早日查清真相，故而按着之前拟定的人选，将王明王大人派往了山东。”
嗯？
朱厚照蹙眉，追问道：
“发现了什么事情？”
刘健眉心紧皱，斟酌了一番话语后，缓缓答道：
“禀告陛下，暗查小队发现，章丘的一个村庄，全部都是孔家的佃户，而且听闻孔家还意欲购买相邻村庄的土地，双方一言不合发生打斗，如今已经有五名村民命丧其中。”
刘健没敢用‘倾占’二字。
莫看底下的吏目奏禀上来，可以用这般词语。
但是陛下当前，刘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万一此番言论惹来陛下龙颜大怒，既然行文怒斥孔家。
届时孔家再拿出相应的合同文书，又当何解？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刘健避重就轻。
先抛开那些田地是否倾占一事。
将已经可以确定的消息，一一奏禀陛下。
后续纵使陛下大怒，这些事情都是吏目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也不算是诬告诬陷。
与此同时。
坐于龙椅之上的朱厚照。
在听闻到刘健的奏禀后，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寒声说道：
“你刚才说的，可是章丘？”
刘健俯首，赶紧确认道：
“禀告陛下，正是章丘！”
朱厚照闻言，脸色愈发阴寒，道：
“他孔家有曲阜一地的百姓做佃户还不够，竟然还跑到章丘？”
“怎么？”
“孔家这是嫌佃户少，还是嫌地少？”
“用不用朕把整个山东的地界，都划给他孔家管辖？”
嘶！
一句呼喝。
吓得殿下两位阁老齐齐一颤。
身形紧跟着下弯了少许了两位阁老，齐齐噤声不敢接茬。
龙椅之上。
朱厚照一脸森寒，冷声说道：
“还有，章丘的知县是干什么吃的！”
“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任由孔家占领一村之地而不管束。”
“他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道此举对天下、对朝廷、对百姓，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吗？”
“若是有钱有势之人尽皆效仿的话，那朕以后面对的是天下百姓，还是说面对这些已经整合了天下百姓的地主缙绅？”
嘶！
两位阁老神情剧变。
满面惊骇神色之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的所言所语，如同惊雷一般在两人的脑海中炸响。
亏得他们之前还以为，孔家收购农田的事情，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最多也就是警告一番了事。
可是经由陛下这般分析，两人忽的感觉，此股邪风若是不赶紧压制住的话，一旦普天之下的权贵富户争相效仿，那大明未来会变成何般模样，还不得而知。
不过。
两位阁老可以肯定的是。
若天下的百姓都没了土地，那这朝廷也将岌岌可危。
谁又能保证，那些权贵富户在吞没完农民的土地后，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念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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